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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魔鬼网”到底有多厉害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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\ 住城市,钓金龟的机会多过钓鱼。外子说起小时候钓鱼的事,总是津津乐道。说是家后面有条河,放学后就往河边去捉鱼。他用的是自制的“血滴子”:铁线圈里套个蚊帐布,绑上鱼线,往水里抛,等鱼上网就是了。他说每天捕鱼回家给晚餐添菜,一捕就是多少条的,城市人不懂,听了十分羡慕。 想想孩子只消每三两个月有一次捕鱼的机会,就不至于像母亲愚昧无知,只会到店铺里的钓虾场钓虾,确未曾摸过河里生龙活虎的鱼身躯。 于是我们买了网,开车到外地某溪流网鱼。一家三口双脚浸在溪水里,往较隐秘的地方捞,心想这有多难啊?小时候在福隆港“扑蝶”,网只花蝴蝶太简单了嘛。 当时只有七岁的孩子突然喊,捞到虾了!但接下来大家都处于捞空的状态,不禁对小孩肃然起敬,同时挫败指数增长。 搬到江沙,外子儿时鱼跃鳶飞的好地方。我总在期待那一天,“鱼”色可餐,甭干其他活了。于是我们到霹雳河边看巫裔朋友钓鱼,聊聊天,终于给我们见识了泰国人的伟大发明:魔鬼网(Jaring Hantu),也称“炸弹网”(Bomb Net)。 鱼竿长约8尺,前面绑条鱼线,再接上“魔鬼网”,像个小小的婴儿“纱笼”。网上有个弹簧,在里头塞点面包,挥挥鱼竿把网一抛,鱼儿就陆续有来。 这是跟makcik学的。那天看她捕鱼,用的是四寸网吧,捕的鱼儿不大,各种各样,虽叫不出名堂来,但是煎来吃非常爽口。 过去以为钓鱼挺闷的,原来完全不是这回事。喜欢钓鱼的人爱说话,看你垂钓就前来搭讪,聊聊收获和技巧,哪儿钓得最多鱼。聊开了,时间就过去了。观看鱼线和感觉鱼儿落网,是细腻的情怀。河水潺潺,偶尔鱼儿跃起,想多瞧一眼,可没了,令人低迴不已。 (本文载于8/10/2015《佳礼专栏》凭窗下望)

拧旋钮听广播时光

【All The Lights We Cannot See】从晶体管收音机(transistor radio)写起,讲两个孩子的故事。一个是德国孤儿,因具有无线电方面的天赋,被纳粹招募,在战场上探测敌方的电台。一个是失明的法国女孩,其祖父生前广播科普知识和优美的音乐,后来伯父则利用这台无线电台向盟军发送情报。 五百多页的小说,写两个不相干的故事。但隱约间,读者似乎感应到一丝无线的联繫。当孤儿拧著旋钮调频率的时候,无论是小时候收听科普广播,或长大以后探测敌方的广播,无线的神奇就像看不到的光一样,同时照著两个主角,照著作者和读者。 故事错综复杂,写了400页左右,他俩终于在二战近尾声处交匯。孤儿探测到女孩通过这台隱秘的无线电广播求救,发现他小时候的科普知识,原来是来自失明女孩祖父的广播。因此机缘,孤儿在女孩性命汲汲可危的时候救了她。 听到却瞧不见的,照明確看不到的,Anthony Doerr说了个漂亮的故事,因此获得2015年普利策奖。 读罢,把书搁下。现在也真没几个人拧旋钮调频率了,都在车上或网上收听电台广播。小时候听广播,得把收音机的天线拉好,一边拧旋钮,一边移动天线。有时搞了半天,还需要把收音机搬上搬下的,角度和位置准確了,收听的声音才清晰。 除了週末,每天午餐时候,母亲炒菜,我就拧旋钮调频率。半小时的粤语连续广播剧,母女俩听得津津有味,边吃边听边论,而节目总在精彩处结束,叫我们期盼第二天的中午到来。 少女时候最爱在週末收听某唱片机构的节目,旗下巨星个个皆偶像,费玉清、潘安邦、江玲、银霞,甚至余天都不放过。没有MTV和网络的年代,我们靠的是想像,听广播剧想像男女主角的样貌,听歌手唱歌想像美好的容顏。 人在都门时,车上的电台频率都设定好,一按即播,何其便利。自从搬到江沙居住,平时收听电台的机会少了,即使有也是上网收听Spotify的音乐。反而是开车到怡保或太平时,兴起听电台的慾望。可途中频频调+和-,频率很不稳定,才想起小时候收听电台广播,拧旋钮、移天线的时光。 记得在美国唸书的时候,有个电台专门广播NewAge音乐。比起流行乐和摇滚,甚至爵士乐,收听NewAge的是小眾。后来电台无法经营下去了,以7千美元出售。当时同学们都打趣说,好廉价啊,不如大家掏腰包,一起把它买下,搞电台好了。 拧旋钮调频率算是我的二战故事,如今回想,没瞧见

手痛砍手,犬狂杀犬

檳城于本月14及15日发生两宗疯狗症后,檳州政府掷出令牌,一声开斩! 2万5千只流浪狗狗头势必落地。官方消息表示,至18日止,已人道毁灭了182只流浪狗。 不少爱狗人士反对,认为赶尽杀绝不是方法,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,控制疯狗症传染。但林冠英表示杀狗势在必行。 各动物保护组织都纷纷进諫,劝林首长改用注射疫苗的方式预防疯狗症。也就是说,与其格杀勿论,不如为捕捉的流浪狗注射疫苗。 林首长爱民如子,说带菌狗只如「丧尸」,见啥就咬啥。为了保护人民,州政府不得不採取严厉的行动,不得怠慢。 有些人「爱狗如子」,有些则认为,狗乃畜生,鸡鸭可以杀,何以狗不能呢?眾说纷紜,其实都不是如何处理疯狗症的决定因素。我们要考虑的是,如何才能有效地消灭疯狗症。 根据1924年成立,共有180成员国的「世界动物卫生组织」(World Organisation for Animal Health(OIE))的指示,要有效地消灭疯狗症,必须遵循这三点: 1.杜绝后患的唯一方式,就是在疫情严重的区域,为狗只注射疫苗。 2.为人类注射预防针。 3.为被狗咬的伤者注射狂犬病免疫球蛋白(anti-rabiesserum)。 「世界卫生组织」(WHO)也表示,为犬类注射疫苗以消除犬类疯狗症,能有效地防止传染给人类。 杀狗方式是否人道 「世界动物卫生组织」也一再强调「集体疫苗」(mass vaccination)是最有效的杜绝方式,只要在疫情严重的区域为70%的狗只注射疫苗,疯狗症能在犬类间消失,而人类患上疯狗症的病例將减至近乎零。因为当病犬攻击有抗体的狗只时,狗只不受感染,而病犬依然会病发死亡。这么一来,疯狗症会逐渐消失。 换句话说,捕捉野狗后,为它注射疫苗,再把它放回原处,这些有抗体的流浪狗就能自然地打造防疫围墙,从而保障人类的安全。 从这里再延伸到另一个问题,捕杀狗只的方式是否「人道」? 一直以来都有人投诉,市政局捕捉流浪狗的方式不「人道」。「雪兰莪防止虐待动物协会」主席陈秀玲曾表示,捕狗人员用的工具不当。他们使用很尖的铁管,当勒紧绳索时,铁管会刺痛狗只。狗痛时挣扎,员工就勒得更紧。 缴罚款赎狗 陈秀玲2009年接受RTM採访时也表示,人道毁灭必须有兽医执行。以往捕狗后,把狗儿提起来,然后直接在心臟注射,导致狗儿承受极大的痛苦,这是错的。

赢了,接下来呢?

电影《Pawn Sacrifice》的男主角棋王Bobby Fisher一生只有一个目标,就是当国际棋王。但是,几乎触及云霄那一刻,他犹豫了。在电话中,波比问姐姐:『接下来呢?』 他的犹豫,并非因为怕输,而是怕赢。赢了,表示一生的目标达到了。那么接下来他该追求什么? 在他成为国际棋王之前,波比全神贯注研究棋艺。当他击败苏联对手Boris Spassky后,妄想症未见好转,反而他变的更隐遁。胜利对他而言并非满足,却是一无所有。因为接下来,他没有方向了。 其实许多人都明白,追求的过程最为兴奋。比方说,追求异性。人,与生俱来就有动物猎逐的本能,喜追捕。追捕有各种技巧,速度控制及拿捏精准,都是一名猎者权力的象征。然而,经过一番追捕过后,猎获表示可以充饥,游戏就算告一个段落了。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追求一个目标,但一生都追求不到。追求不到的理由有很多,其中能力有限、不够努力、客观环境,都是最常见的障碍。这些人临终或许带一点遗憾,但他的遗憾是饱满的,这个饱满里含有梦想及付出,和触手可及的美丽距离。 但这些人未必知道,这些年来,其实是潜意识在作怪,从中作梗,不要他达到目标。所以,他所有的作为都点到为止,不会如波比一样,使出浑身解数,奋力到最后才问:『接下来呢?』 纵观我国的社会运动,除非与生命息息相关,比如砂州巴南区的原住民反建水坝运动,因为一旦水坝建成,26个村子将被淹没,2万人受影响。生死攸关,当地居民的反对运动将近三年,扎营驻守,至今未曾放弃。相反的,这三年来成功阻挡发展建水坝计划,可谓我国最成功的社运活动。 生死攸关,非同小可。不坚持,命可能随时丢了。要是有朝一日砂州政府宣布取消这项计划,巴南区的原住民就是赢了。赢了,他们不会问“接下来呢?”,因为他们可以安心地继续耕耘,继续生活。因为这不是追求,而是生死攸关的捍卫。 再看净选盟,如今版本4.0了,本质不变,活动一样,但是目标仍未达到,同志尚需努力。换句话说,由始以来,未曾upgrade。因为要是拼个死去活来,赢了,NGO就没戏了。毕竟,对净选盟而言,“干净选举”及“首相下台”虽息息相关,但仍未生死攸关。 记得黄德引领的绿色运动吗?记得三番四次领军到独立广场就宣告胜利了吗?记得千辛万苦百万签名后不了了之吗?这就是点到为止的艺术,为了避免面对“接下来呢”的那一天,避免没戏唱的那天,一切保持保温状

告別文学的大马教育

考生哭著离开考场,试卷太难引发爭议。有者认为故意刁难,有者不以为然,何必为了区区一个试卷哭泣。首相署部长魏家祥若非公子报考UPSR,未必仗义直言,指小六试题抄袭SPM华语模擬试题,曝露了出题小组的轻率及不专业,也明明白白成了「事不关己」及「息息相关」的最佳典范:儼如评论人杨公善勇所言,此乃「N年宿弊」,而魏大人任职副教育部长时浑然不觉,今朝公子报考,大人恍然大悟,挺身而出责问出题动机及专业水平。 事发当天,网上张贴得最多的试题,就是六字辈河南省老师贺点松的《母亲的作业》,针对「母亲最终没有学会写『我』字」的「我」,测验学生它说明了什么。最初不晓得网上疯狂传阅的理解文,仅摘了最后两段。这短短100字的短文,绝非一目瞭然,需从字里行间慢慢品嚐,英文称为「read between the lines」。 后来得知全文8百多字,一读之下,发现除了最后一句,皆平铺直敘,没惊没喜。 这个哭著出考场的现象,多少也说明了现今大马教育制度之下的小学生,学会了什么,不能够什么。我们不得不「高思维」思考,小学生学语文,应该如旅客学外文,你好、谢谢、三块八就是。或提供孩子足够的能力,以便將来在社会能写一纸报告,和中国人做做生意。或者,学习语法、理解平铺直敘的文字、读读报章写写应用文,才是语文教育责任? 换句话说,原文的「我」字比较好解释。反而是网上摘两段,形式也变了。从文学的角度看待,它提供了更多想像空间,比原文更佳。全文或摘要也好,小六生经大马教育训练的直线思考,大多无法举一反三,解读字里行间的趣味。 小六离我已远,但小时候习惯在阅读的书籍写上日期,所以几十年后仍可追溯到以往阅读的材料。巴金、郁达夫、余光中、郑愁予、小仲马等,有小说、散文、诗,都是那些日子的精神粮食。我不曾从语法及名句精华学习华语,反而是大量阅读的文学作品,奠定了我的语文基础,启发我「天马行空」的思维方式,直至我今天以教授爵士音乐为改变思维模式的媒介,也是从爱好文学开始。 这话並非自夸,我也未必是好的典范。认真想想,学习语文及文学,是两码子的事,或唇亡齿寒,其实要看人们的態度。要启发思考及创意,或仅仅是沟通的工具而已,语文教育最后决定了一国人民的文化素质。 (本文刊登于19/9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

男童伏尸海滩,全球泪眼盈眶

三岁小男童伏尸海滩,身上的红T恤缩起,短裤的裤头退下,露出白皙的肌肤。鞋子还好好的穿着,小艾兰侧脸对着镜头,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,还道他睡得很熟,随时会翻个身子,伸伸懒腰,爬起来对你笑。或被浪花冲得不舒服,微微睁开眼,哇一声哭了,哭得你想赶紧把他抱起来,呵护他不怕不怕。 这名来自叙利亚的小难民,家乡遭“伊斯兰国”攻击, 库尔迪一家四口乘船偷渡,父亲生还之外,其他不幸葬身大海。 溺毙的小童艾兰,尸体被冲上土耳其博德鲁姆海滩。社交媒体疯狂转发伏尸照,顿时震撼全球,“难民”在民间有了新的地位,获得众人的怜悯,也因此凝聚成一股力量,促使各国执政者必须重新看待难民收容的策略。 换个镜头,相信各位还记得来马来西亚寻求避风港的罗兴亚人吧?当时社交网络虽有不少支持收容的声音,但绝大部分都反对,表示收容之举将给国人带来麻烦。回想当时,平面媒体及网络上的照片,都是皮肤黝黑、骨瘦如豺的罗兴亚难民,而且总是一大群。有些人看了恐惧,觉得这些人有犯罪倾向。有者认为何必把更多穆斯林带进我国呢?更有认为罗兴亚人是穆斯林,何以穆斯林不帮穆斯林之说。 一种难民,两种诠释。一张照片,举足轻重。911后,欧美人士对穆斯林如惧鬼神。叙利亚的穆斯林占总人口90%,一张图片,竟然立即消除恐惧。曾表示不再接受叙利亚难民的英国首相卡梅伦,也因大众的压力,改口同意再接受数千名叙利亚难民。 德国总理默克尔敞开大门欢迎叙利亚难民,男童伏尸海滩照片狂传后,默克尔更获得人民褒奖。匈牙利在巨大的压力下,不得不开放与奥地利边界,并派巴士将难民送至那里。奥地利表示不限制越过边境进入该国的难民人数,难民也可以选择再前往德国。 本来伸得不容易的援手,因一张图片推波助澜,收容叙利亚难民如今是对的事、应该做的事、是人道的事。美国摇滚乐团Bread有首歌这么唱:“If a picture paints a thousand words, then why can’t I paint you?”确实,一张好图胜于千言万语。 经济学家Amartya Sen 推荐,由Abhijit Banerjee及Esther Duflo合著的【Poor Economics】开章就证实了这一点。研究单位印制两种传单,一种写满了数据,告知人民埃塞俄比亚需要粮食援助。第二种有张7岁小女孩的图片,写了她和家人如何面对饥饿,而“你”的援助建给

佯一代

《南都週刊》载了一篇名为 的文章,这么写道:「上为从下为心,从心,也就是follow your heart。」文章探討中国85后认领这个字的现象,他们生活隨心所欲,以半途退学的比尔盖茨、没上大学的世界第二富保尔艾伦等为学习对象,不按牌理出牌。 大马的85后「怂」不起来。「怂」,就是一切不符合上一代价值观的事情。中国人不参加高考、大学退学、毕业后不寻找高薪工作等,都是大马85后心里很想,却不能实现的愿望。起码,我们不敢从私立学院半途輟学,也没有条件不找高薪的工作。如今,学院的校园里有星巴克、有商场,是年轻人的游乐场,半途退学只不过剥削了消费乐趣。 大马的高薪工作,毕业生望尘莫及,只能远眺。85后很早就知道,按部就班等于原地踏步,他们学会取巧,会攀关係,一窝蜂往城市拥挤,追求各自心中的理想生活。 要活得理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你认为你有才华,实际上未必,怏怏不得志,可又不能被瞧不起,不能一无所有。于是大马有了「佯一代」,「佯」在大马的政治环境之下,赋予新的意义:装逼。 「羊」意为「顺从」,「人」和「羊」合起来表示「人像羊那般顺从」,即「偽装顺从」的意思。大马的「佯一代」不装顺,相反地喜欢装逼,他们设法表现自己不具备的气质,以便获取虚荣心的自我满足。 「佯一代」不限年龄。普遍上,他们在网络世界装神弄鬼,俊男、美女、艺术家、评论人、社运人士,乃至智者、慈善家、革命家,只要佯装得体,就有人like你的才华,甚至愿意与你上床。 有些「佯一代」入戏太深,变成一种本能,煞有其事地从事伟大理想。比如写个方案,找某某基金领钱,偶尔出国开会顺道旅游,回国后身价加倍,再写方案,再领钱。 大家都说要改变国家就要从政,于是「佯一代」要从政,或让政党撑腰,再以救国、捍卫民族、环保、什么希望的名堂募捐,台前幕后一起佯装成那么大的一回事,其他「佯一代」就会讚美他们,捐钱给他们,以表示自己的改变心切,製造一个看似进步,却原地踏步的「佯现象」。 他们侃侃而谈,但做事点到为止,保命为先,小心闪避地雷。他们雷声大,雨点也不小,只是过后地面怎么干巴巴的,和没下过雨一样。因为佯装,他们的戏码可以唱得很久不落画。如果说「怂一代」是听从內心的人,「佯一代」就是打肿脸皮充的胖子,叫人笑断肠还硬把肚子挺起来的人。 「佯一代」之间也有衝突及分歧,毕竟国內外金主不够用,他们著文自我宣扬,

柔情是最viral的鸦片

九岁的女儿放学回家,兴致勃勃地告诉我,有位老师退休了。欢送会上,许多同学泣不成声,包括她的好友某某。我问她是否也哭了,她表示「泪流在心头」。哦?那位老师教过你们?没有,她回答。 后来发现,许多不曾与老师直接接触的同学,在未有师生bonding的前提下,都莫名其妙地泪流满面。小学生的柔情变了科技,触屏既有反应。说是廉价吧,它又不是。说是人性的弱点,那未免太氾滥了。 想起那个Hallmark贺卡的时代,一张画卡,片言只语,图画温馨,生日、道別、念想、祝贺都好,贺卡最容易打动人心,董桥称之为「印刷的柔情」。 当年柔情虽大量复製,但同样一张卡,怎么个送法,因人而异。卡片虽印上精心设计的字句,但消费者总会在卡片空白处,用原子笔写下个人的心思,绘一朵花、一颗心,使得每一张复製的產品都具有个人色彩。收到用心思写的卡片,会安慰一点,彼此感情就好一点,关係好一点,人生就美好一点。那个时候的柔情有节制,所以可以为了一张卡高兴很多天,几十年后还收在抽屉里。 后来马幣兑换率渐渐下跌,大家捨不得掏钱买进口卡片,只好退而求其次,买本地出品的Memory Lane贺卡了。无论画面或字句,与Hallmark品牌相比之下,都差了一截。毕竟,要用文字及图画打动人心,讲究创意及文采,卡的意义受经济影响而逐渐褪色。 如今Hallmark卖电子卡了,无奈电子卡也嫌过气。人的感情变成程式设定的表情符號(emoticon),简化成只有这些,没有其他。柔情被消费了这些年,已经无需太多前戏,省了卡片上用心构思的字语,只稍躺在沙发上看个韩剧,一触即发,泪流满面。 柔情最viral了,一个人流泪,十个人跟著流。营造气氛再容易不过,如小学生的欢送会,恰似黄潮的海阔天空,好比星云法师的弘法大会,不要问,不要说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 眾人在歌声中诵经声中相互感染,所以感动流泪,从未意识是自己感动了自己,反正浸淫在情绪中,就允许感性超越理性,哭得好痛快、好舒服、好荒谬。 发泄感情已成了人们的鸦片,抽啊抽啊,要说句清醒的梦话也不太可能了。 (本文刊登于5/9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

这是B4与C4较劲的非常时刻!

不需要预言家,就可预料到,这次的净选盟4.0会比以往更血腥。回想428的净选盟3.0,是谁安排流氓混在集会人群中滋事,以便警方能采取手段对付集会的民众。当时更有许多出手攻击的执法人员,没有佩戴名字和编号。事后多位被执法人员攻击的受害者现身说法,从掌刮到拳打脚踢,男女一律受武力攻击。也有交警戴上头盔,猛撞手无寸铁的集会者胸膛,直到他堕倒落地。(【428古玛的现身说法】 http://chinese.cari.com.my/news/news.php?id=215508及视频https://youtu.be/8iTrZB-c3gw) 净选盟4.0在国庆日前夕举办,从1MDB丑闻到首相户头那26亿来历不明的政治献金,这是国家领导地位岌岌可危的时刻,质疑1MDB的前副首相慕尤丁瞬即遭革职,内阁洗洗刷刷,谁去谁留,确实是冥冥中被注定了。 地位岌岌可危的非常时刻,当以国家为重,或以个人为先,就要看领导的修养与德行。从2009年首相纳吉上任、2013年连任至今,对于领导的priority,人民心里有数。净选盟从2007、2011、2012到这次2015的4.0,上街的人数及无畏无惧的精神清楚显示,人民要求干净选举的意志是坚定的。但是8年了,内阁一天之内就可以按照一个人的意愿洗刷“干净”,何以国家政治还是肮脏不变? 实话说,钱虽不是万能,但有钱绝对能成就很多事情。任何在普罗大众眼里的“不可能任务”,都能用钱去解决。2012年,美国总统奥巴马成功募集10亿美元献金,“政治反应中心”( Center for Responsive Politics)表示,奥巴马突破了往届总统的献金记录。三年前在美国的10亿美元与三年后在大马的7亿美元,以美国和马来西亚的竞选规模比较,大马首相需要的献金数额实在令人乍舌。更何况,这笔是浮出水面的献金,是否还有献金潜藏水底呢?不得而知。 通过政治献金未有约束及管理的漏洞,当权者能为所欲为,滥用权力和利益关系回馈捐献者。“政治投资”少则为商业提供保障,多则如以色列利用政治献金操控美国外交政策,间接影响欧美与中东政局。2003年“世界经济论坛”(World Economic Forum)调查显示,只有18%的国家“很少”有非法政治献金,而40%的国家“普遍”皆有。因此2006年,2千名领导人宣称遵循“世界经济论坛”拟定的“反腐败计划的反行贿原则”

我眼睁睁看著国家失败

儼如国际透明组织大马分会主席阿巴沙达一句「无论是反对党还是执政党,大家收取政治献金,並存入自己的个人户头,这可以吗?就好像,你收取了500万令吉的资金,却只用了300万,剩下200万令吉留给自己,这是不可以的。」(8月24日《东方动脉》)把献金存入个人户头后却不透明公开,是不对,但却被默许。阿巴沙达说不可以,但26亿却老神在在地存在首相户头,可以不可以,谁说了算? 事到如今,虽然成立了「政治献金全国咨询委员会」,欲討论「如何减少政治献金的爭议,使得政治献金更加透明化,製造个舒適的政治环境。」此话出自首相,以减少爭议为主,明年再为国阵国会议员增加已是年度500万令吉的拨款,受惠者日后可坐看云卷云舒,享受舒適的政治环境。 但是26亿令吉呢?毕竟,政党竞选活动需要26亿的庞大经费,似乎说不过去,也因此难逃聚敛私人財富之嫌。然而,国人似乎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共同理解,从过往我国的悬疑案例,它最后將被扫到地毯下。 歷史上「政治献金」与「贪污」的关係扑朔迷离。提供政党捐款的投资者確保政党稳住政权,然后透过合约发包来酬庸金主。政治献金的主僕关係除了政党、政客及金主之外,更牵涉了各种地方及跨国企业与中介人,也可能与犯罪团体產生接触。 天下岂有白吃的午餐?虽说政治献金合法,但获得献金並掌权后,就是受惠者「还神」的时候,铁鉤戳背、针穿舌头,对各金主履行义务,这包括合约承包、確保法令通过等。由此可见,巨款26亿献金代价不简单。 2010年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为了第四次连任,用了总额2亿美元,確保每位国会议受贿1万美元,及派发2千万美元给选民。大选后,这笔巨款(相对马国的26亿虽嫌小科)通过一桩俄国军火交易,向中央银行借款7亿5千万美元,然后从俄国购买14架Su-30战斗机,轻易解决了。但实际上真正花费只有3亿3千万美元,余额回流选举资金。 以上资料可参考国际透明组织共同创办人Lawrence Cockcroft 2012出版的《Global Corruption:Money,Powerand Ethicsinthe Modern World》,瞭解不透明就是一切贪腐的起源。如今政商机密越来越多,財团与政党相互利用法律漏洞洗钱,加上「境外系统」(offshore system)更助长了金钱与权力的秘密活动,关係错综复杂,贪者却不厌其烦。 2007年美国学者John M

旅遊無需再一個Tiffany

《東方日報》報道,斯里蘭卡旅遊促進局高層表示,中國遊客消費能力低,因此建議把促銷方向轉去高端的歐洲市場。 中國方面卻不苟同,認為中國旅客在斯里蘭卡「有錢無處花」。綜合報道受訪者的各種理由,不外是:1)不夠中餐廳;2)沒夜店;3)不良商家坑遊客。 旅者的心態很有趣,縱觀各國的旅者,大可描述成百科全書。可惜百科全書已經過時,而旅者不再是「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」了。 有個年代,西方背包客鍾情泰國,脫下西裝背上行囊,到亞洲釋放自己。他們穿梭于大街小巷雞鴨市場,酗酒抽大麻,時候到了乘飛機回國,穿上西裝繼續埋頭苦幹。 那個時候,西方國家也對日本旅客又愛又恨。領隊搖著小旗桿,帶著一群掛相機的旅客,還未欣賞景點就卡嚓卡嚓一番,嘰裡咕嚕的聲量很大,喧賓奪主侵佔景色。但是當年他們消費力強,老外無奈,只好默不出聲表示歡迎。 元代周達觀前往真腊(柬埔寨),回國后記為《真腊風土記》,除了描述吳哥城,也記載當地民情、經濟及文化。 法殖時期,法國人掠奪了不少吳哥城的珍貴古跡,所以吳哥放眼儘是殘缺的石雕,和不見了浮雕被戳破的牆。如今法國旅客在柬埔寨為自己贖罪,有的留下做義工修補古跡,有的領養柬埔寨孤兒。在吳哥欣賞晚霞的時候,想起自己國家博物館裡的某尊雕像,本該來豎在哪個角頭。 艾倫狄波頓(AlaindeBotton)在其著作《旅行的藝術》(The Art of Travel)說到旅者對目的地會預先有期望(anticipation)。他說了個讀來的故事。 有個巴黎人因瞧不起巴黎的醜陋,選擇留在家裡閱讀。他讀了狄更斯,突然有個衝動想到倫敦旅行。19世紀的旅者出門需要打包很多東西,收拾好再到英語書店買了倫敦旅遊手冊,並到附近英國人光顧的酒吧感受氣息。受閱讀的感染之下,他對倫敦的想像天馬行空,但是前往倫敦的火車即將抵達,當倫敦將成為現實時,他猶豫不決,最后決定不上火車,從此不再離開巴黎。 這名浪漫的旅者知道想像的局限,所以在面對現實與美好想像之間,他選擇了后者。但是如今不少旅客不但不能接受現實,連基本的想像也被封閉的保守扭曲了。 徐霞客已是往事如煙,如今大部分旅客旅遊只為滿足炫耀及購物的慾望。到外國要吃中餐,就無需離開家。若一個國家的民情文化沒有夜生活這回事,為了阿諛旅客而滿城夜店,不但破壞了原有平靜,也改變了一個地方的本質。 斯里蘭卡或許沒有蒂芙尼(Tiffa

Mr. Versatile: 善于变通的能人

我们家没电视,偶尔会选些纪录片和电影经典和孩子一起看。昨晚我们看了《Mr. Holland’s Opus》,除了指点片中音乐学习过程之外,孩子还认识了John Lennon和《Imagine》,George Gerhswin的《Someone to Watch Over Me》等。 当然,还有Michael Kamen。 片中一幕Mr. Holland被校方谴责在课堂上教摇滚时(其实投诉的老师误把Mr. Holland 弹奏的Boogie-Woogie当作摇滚,显示了封闭的音乐品味只会把一个人变得愚昧无知),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校方,只要能培养孩子对音乐的兴趣,他会用尽各种类型的音乐,无论是摇滚、Billie Holiday或古典乐。 我相信Michael Kamen就是这样的一个人。他玩双簧管,考进纽约的古典乐殿堂“茱莉亚学院”,想着毕业后能在交响乐团演奏,或者创作一点音乐。他当初也没想过短短55年的生命里,他的创作如何丰富了乐坛及影坛。 80年代,《洛杉矶时报》逗趣地测试读者:请问Michael Kamen 是1)创作了1985年最丰富的交响乐电影配乐:《巴西》;2)摇滚乐团Pink Floyd的制作人;3)一名受训于茱莉亚学院的双簧管手;4)一名芭蕾乐作曲家。 答案是以上所有,不但如此,他能同时扮演以上不同的角色,所以《洛杉矶时报》称他为“Mr.Versatile”。 除了《Mr. Holland’s Opus》和《Brazil》之外,Michael Kamen的电影配乐包括《Lethal Weapon》、《Die Hard》、《X-Men》、《101 Dalmatians》等,曾和David Gilmore、Bob Dylan、David Bowie、Metallica合作。老实说,乐坛没有几个人能如此成功跨界。 英语“Versatile”一词的解释除了“多才多艺”之外,还含有“善于变通”的意思。说到这,达芬奇是个佼佼者,他的“家户”包括了雕刻、建筑、音乐、数学、工程、发明、解剖学、地质学、制图,植物学和写作。 其实社会未“文明”前,每个人都身兼数职:猎人、巫师、歌者、舞者、渔夫、“讲古佬”等。当时没有专家,大家都很versatile。直到世界文明后,才把多种才艺的人称为“博学者”或“Renaissance Man”。 现今社

被禁的一定是好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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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谢中国文化部,我们认识了阴三儿。 中国文化部公布音乐“黑名单”,表示这120首歌曲内容有“严重问题”,宣扬淫秽、暴力、教唆犯罪或危害社会公德。岂不知对普罗大众而言,“黑名单”既是官方推荐的好歌,中国人说啊,党不喜欢的一定是好的! 中国网络指禁歌效果立竿见影,搜索热词“阴三儿”榜首。“黑名单”自古以来就绝好的参考对象,比“XX这周最畅销书籍”或“Billboard 百强单曲榜”更可靠。无论实质的作品如何,至少它激怒了一些人,尤其是政要,或宗教领袖。 吾人年少为了读懂DH劳伦斯差点被禁的名著《查泰莱夫人的情人》,英语程度因此大幅度提升。当年出版商企鹅图书出版《查》时,面对“猥亵出版刊物法”(Obscene Publications Act 1959)的审查,最后不少文学评论人,包括EM Foster,在庭上证明了此书的文学价值,法庭才判企鹅图书无罪。 因为禁书,吾人从阅读DH劳伦斯开始涉猎英文经典小说,从此操得一口漂亮的英语,常与英校生骂架和辩论,非常得意。 所以吾人斩钉截铁地告诉你:禁书能启发兴趣,是学习的动机。禁书扩大读者的视野,同样的,禁歌叫我耳界大开。 比方说,左小祖咒在周庄民谣诗歌节演出后,被禁中国国内商演,一禁就三年。原因是演出时候,屏幕出现与艾未未相关的内容。禁,再次激起吾人的好奇心,扔掉那桿槍,听左小去,然后悲伤地坐在爱人身旁,看艾未未的纪录片。 人对禁的东西不但好奇,涉猎禁品还满足了挑战权威的心态。2010年本地电影《Gadoh》被禁公映,吾人本来对本地电影兴趣缺缺,被个禁字唤醒良知,上网看了还写篇文章歌功颂德。 阴三儿叫我想起Mobeat。几年前接触这支本地的饶舌乐队,惊讶KL的一隅竟有此奇才,饶舌功夫深厚,敢怒敢言,因此寄予厚望,希望能借本土饶舌针砭时弊,批判社会,一抹软趴趴的本地风。 “先进唔先进 已经唔再重要/ 宜家最重要嘅係边个需要/为咗发展 破坏文化根底/一间又一间嘅毒厂排队嚟摧毁/ 究竟我哋需要一个点样嘅家/ 种瓜得瓜最后会栽出点样嘅花” “望住个钟就黎到二零二零/ 到时嘅经济行情会係乜嘢情型/ 宜家D产业租金越来嚟越贵/ 到时又会有 上多几个价位/ 但係份人工永远不及起价咁快/ 广告每日提醒大家记得消费/ 咩住成身债 係最大成就/ 太多嘅计算 从此无咗自由。” 《Mobeat》的饶舌

若有雷同,不属巧合

电影《神奇四侠》(Fantastic 4)的李德问戴著听筒的苏:『你在听什么?』『Portishead。』她答。他没听过。苏解释,音乐有一种「规律」(pattern),它虽製造「张力」(tension),但听者预料中的「鬆懈」(resolution)一定出现。 这种规律有助于思考,因为它激发一个人的脑细胞后,「鬆懈」的阶段能够放鬆神经。这么一来,人不会因重复一种作业而睏倦,也不因长期亢奋而乐极生悲。 科学痴当然没听过这支triphop英国乐队,但李德绝对懂得橡皮带弹力的道理,这也是爵士乐的核心理论。以「不协和音」(dissonance)及「协和音」(consonance)的张力及鬆懈,玩弄听眾的「预感」,突破「规律」,主张「不规律」。也因此,爵士乐的听眾是小眾,因为人普遍上喜欢「规律」,不太喜欢惊喜。 相对的,流行乐遵循標准规律,从前奏到主歌,然后重复多遍的副歌到结尾,偶尔穿插过门,都是一定形式的结构。 Christopher Booker用34年的时间写《The Seven Basic Plots:Why We Tell Stories》,提出何以电影《大白鯊》的故事构造,和第八世纪盎格鲁撒克逊(Anglo-Saxon)的敘事长诗《Beowulf》大同小异的疑问《大白鯊》讲述一个平静的海滩,突然出现大白鯊,引起大家的恐慌。这时英雄出现,与大白鯊决斗,最后战胜大白鯊,居民恢復平静生活。 《Beowulf》写一个平静的沿海部落,如何被附近湖里突然出现的怪兽攻击,造成无数宗血腥事件。这时,英雄Beowulf挺身而出,与怪兽决战及怪兽妈妈终极一战,水底肢解怪兽。最后,怪兽都死了,大家从此歌舞昇平,安居乐业。 情节雷同,是《大白鯊》的作者Peter Benchley看了《Beowulf》,受《Beowulf》影响吗?未必,因为我们知道,绝大部分的好莱坞故事情节都如斯这般,许多畅销小说从美好写起,然后故事逐渐变阴忧,主角越来越宿命,故事从梦幻变成梦魘,暴力升温一直到致命的一击,才得以鬆口气,恢復平静,诸如莎士比亚的《Macbeth》、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及《卡门》。 Christopher Booker的分析指出,这种票房保证的规律,根据五个阶段设计:预期、美梦、挫败、梦魘、鬆懈。即便是最新的电影《神奇四侠》,也遵循这个规律设计。 故事一旦突破规

用黄面的心态看待意大利面

从最显著的说吧,榴莲。到处榴莲飘香的季节,高胆固醇的中年人最难过。这种难过的程度,挥之不去,午夜梦回,齁齁不觉湿了香枕。 但大多数老外嗅到榴莲,恶心欲吐,逃之夭夭。何以大马人喜爱的美食,对老外而言却闻之作呕? 日本人的纳豆,是发酵的黄豆,可拌饭吃。有些习惯熟食的朋友,喜欢吃天妇罗,也能尝尝生鱼片,一旦嗅到纳豆,就觉得这又黏又发霉的东西,怎么吃进口里啊?同样是发酵的黄豆,换个地理位置和处理方式,中国人吃中国人的豆豉,就没什么大惊小怪了。 好多年前流行的美国电视真人秀《幸存者》,俊男美女挑战高难度的游戏,失败者逐个淘汰出局。记得有一集,大胆勇敢的俊男美女被挑战吃鱼头。大马人看了爆笑,鱼头不正是我们的美食吗?说到咖喱鱼头,难有不垂涎三尺的。可是屏幕上的帅哥美女频频作呕,把鱼头又软又滑的各部位硬咽下喉,随之转到一角去,弯腰捧腹,呕吐起来。 朋友积蓄良久,到意大利一游,回国后不断批评意大利的意大利面,实在太硬了!殊不知意大利人煮pasta,熟度要刚好‘ al dante’。所谓 ‘al dante’ ,就是面煮熟了,但仍有弹性,那才口感好,有嚼劲。 虽然《马可波罗游记》(The Travels of Marco Polo)一书记载了马哥波罗十三世纪从中国大陆带了干面条回意大利,所以有了意大利面来自中国大陆的说法。但一种食物濡染了另一种文化,就有了它的特色。也因此,它不叫黄面,它叫做pasta。 用大马人吃黄面的心态去看待意大利面,和意大利人嫌黄面太软太粉一样,都无法放松地享受当地的美食。 大马菜市场有个独特的现象。买鱼的阿嫂问鱼贩:“这是什么鱼?马来人的鱼吗?” 鱼贩回答:“是啊,马来人吃的。” 接着拿起一旁的另一种鱼,说:“这个是华人鱼,蒸啊煎啊都好吃。” 马来鱼?华人鱼?曾几何时,鱼也分种族了?原来一个族群的烹调方式,决定了什么鱼适合什么族群购买。除非你懂得如何烹调马来人的鱼,否则煮了非常可能难咽下口。 于是就有了“fusion food”这种怪东西,把世界各地不同的食材、香料及烹调技术,来个跨族群、跨国籍大杂烩,大家无需为“吃不惯”为难,或“不会吃” 蒙羞。哪味菜不合口味,稍作调整就解决了。牛扒加一点峇拉煎,撒一点腌泡的青辣椒在意大利面上,披萨上不是芝士而是牛肉Rendang,只要愿意,没什么不可以的。 因而一切名正言顺,

杜鲁门的邻居哈珀李

「要说的,我都说了,也不想再说了。」哈珀李写了成名作《杀死一只知更鸟》(To Kill a Mocking Bird)后,就封笔了。事实上,哈珀李就一本著作,直至今年七月,市面上出现另一本哈珀李的书,名为《Go Set a Watchman》。 屈指一算,哈珀李已是89高龄的老太婆一个。虽然还没完全凋谢,也不太可能有新作。几年前其好友Dr.Butts透露,哈珀李將近聋盲,终日坐在轮椅上,记忆衰退了。 那天閒逛怡保书店,一眼看到架上的《Go Set a Watchman》,精装版封面设计和1960年J.B.Lippincott&Co.初版的《To Kill a Mocking Bird》相似。封面都是那棵给孩子留下意外惊喜的大树,但前者的大树,叶子稀薄了。长长的铁轨上,火车远远开来,读者在这头等待。字体是一样的,整体60年代的味道不变。 饱受种族歧视 美国初版仅存一本,其余的都是英国版,用了亮丽的橘色做封面,勾画几支枝椏和一只鸟的黑影,我不喜欢。侥倖地把仅存的一本抱在怀里,不太確定该想起什么,就是依稀地有些少年回忆。事实上,縈迴在心中的是嘲鶇。 Mockingbird是嘲鶇,Bluebird才是知更鸟。翻译的人和读者开了一个玩笑,因为知更鸟是快乐的象徵,然而故事里的黑人被告Tom Robinson饱受种族歧视,被社会折磨及攻击,从不敢奢望快乐。 那天在书店里还看到《安妮的日记》(The Diary of Anne Frank),我告诉孩子那是本好书,长大一点希望她看一看。这两本书都是我的少年读本,读的是原著,不经翻译,在心灵上有一定的衝击。 孩子问我《To Kill a Mocking Bird》说的是什么故事?我想不起,幸好名著曾拍成电影,和孩子一起观看Gregory Peck主演的黑白片,心里满是沮丧。安妮的故事虽忘了大半,却记得她悲惨遭遇带著希望。但是《To Kill a Mocking Bird》的困境没有出口,像还未亮起的蜡炬,早已化为灰烬。 《Go Set a Watchman》的主角还是Scout,但是廿多岁的女人了,而为Tom Robinson伸张正义的Atticus已年迈。原来《Go Set aWatchman》写在《To Kill aMocking Bird》之前,算是草稿。 当年出版商认为作品不够成熟,

一名旅者记忆的坚持

最幸运的旅者,就是受当地居民之邀,到居处品嚐当地人的厨艺。那些《LonelyPlanet》介绍的餐厅算得了什么,就是要当地朋友的母亲下厨,然后坐在她厨房高凳或矮凳上,吃道新鲜出炉的菜,才是靠近当地人生活的方式。 多年前拜访德国的一个小镇斯图加特(Stuttgart)。父亲和Kurt在英国受训时认识,通过书面往来,几十年来从不间断。我们到Kurt家作客,他夫人亲自做了香肠招待我们午餐。 传统德国人的房子,一进门就是厨房。一角摆了扎实的木桌,两排靠墙的长凳,和一些椅子。木,是最好的木质。色泽和木纹漂亮,与长凳的碎花垫子摆在一块,刚毅庄重来不失柔雅,是德国人的特质。 多年后,台湾朋友到德国男友家一游后,告诉我说,德国人和中国人的食物极为相似。当时碗里浅浅的汤汁里,躺著一条肥腴的香肠,咬下去不但鲜甜美味,肉汁溅在嘴里,类似中国人的小笼包。 我们各吃了一条香肠,父亲意犹未尽,大胆问一句:「可以再来一个吗?」Kurt与夫人哈哈大笑,赶紧给父亲端了另一碗香肠。 后来我们才发现,斯图加特人的午餐食量很少,反而是早餐吃得很丰富,有各种类型的麵包和醃肉,午餐较简便。 奥地利的伊姆斯特是个滑雪胜地,Kurt的儿子每年都到这里来玩单板滑雪。我们在Kurt朋友家住下,她在屋子楼上弄了Homestay,租给来滑雪的游客。 那是我第一次品嚐美味的帕尔玛火腿(Prosciutto),色泽红润的薄薄一片醃肉,口感接近鮭鱼刺身,「垂掛」在哈密瓜(cantaloupe)上。记得萨尔瓦多达利著名的《记忆的坚持》(La persistencia de la me moria)吗?火腿好比画中软塌塌垂掛在枝椏的时钟,吃进嘴里的瞬间,时间与空间都消失了。那是生、鲜、咸、甜、软、脆,在舌尖缓缓地滑入喉间,最后在体內领悟了一道意大利菜式,在奥地利海拔828米的文化洗礼。 二姨一家从中国移民到墨尔本后,我们决定去拜访他们。长得高大俊俏、年过七旬的姨丈,亲自下厨滷鹅掌,打包到公园野餐。我们坐在湖边,看湖里天鹅悠哉游哉,嚼嘴里可口的鹅掌。一会,姨丈突然站起身,往前两步一吐,鹅掌的骨头就吐进水里了。 顷刻间,群鹅拥向前来,爭著啄食水里的骨头。除了目瞪口呆,心里还琢磨该如何处理口里的骨头。 或许我该说,幸运的旅者,是得以一窥当地人道地的生活之外,还能目睹文化交媾后生的蛋。每个地方每个人

口味这回事

朋友陪华人上司到上海做生意,兴致勃勃欲品嚐上海美食,岂知上司吃不惯上海佳餚,落得吃麦当劳的下场。每每说起这回事,他就感慨万千,感慨饮食习惯局限了一个人的味觉经验,並造成两个区域的人类的小小鸿沟。 父亲建立事业的过程,正值英殖民时期欧洲文化渗入大马后。每谈起公司派他到英国受训那几个月,必细说擦鞋的经验。亚洲人因英殖民的阴影,视「红毛人」为高级生物,只许仰望,不得小看。他穿著黑皮鞋,把脚搁在箱子上,低头俯视英国人慢慢擦亮他的黑鞋。说到这里他总会仰天大笑,哈哈哈,英国人帮我擦鞋,痛快啊。 短短的英国经验,也教会他品欧洲佳餚。70年代的吉隆坡,最体面的社交场合算是「皇家雪兰莪俱乐部」(Royal Selangor Club)了。俱乐部的落地长窗望出去,大片绿草地上,穿著白衣裤的人儿玩板球(cricket)。那就是今天风风雨雨的独立广场。 记得俱乐部做得最好的一道菜,就是朴实的「牧羊人派」(Sheperd's Pie)。馅是味道鲜浓多汁的羊绞肉,铺上一层层的薯泥,再洒上芝士烘得热喷喷的,是一道非常美味的英国农民料理。 也许从小就接触外国料理,我们几兄妹周游列国,从来没有饮食的问题。比方说,初到因斯布鲁克的深夜,气候接近零度,却找不到热食。幸好还有冰冷的三文治,吃了內外皆冷,生理及心理即刻调试温度,进入奥地利人状態。 多年以后到捷克路过萨尔茨堡,顺便看看莫扎特故居,品嚐当地佳餚。岂知萨尔茨堡人好咸味,这咸味是盐巴的味道。 话说大马也有的人好咸好甜,本土的说法是「重口味」。这里所谓的「重口味」,是对食物调味的要求,比一般的多。 印度人的口味重,重在香料丰富,而非盐巴及糖的份量多。 每每翻阅印度菜餚食谱,看到一系列的香料就却步了。因为一旦那味香料的份量不平衡,吃了第二天就容易发热气。在斯里兰卡,有名实习传统医师告诉我,煮咖喱不能少了咖喱叶,因为咖喱叶才能调和食物寒热的属性。 这些年来大马人缩紧腰包过日子,习惯杂饭和速食。除了便宜,大家都急著赶到某处办事,没时间及耐心等候或品味。于是许多厨房的烹调方式,就是下足酱油、糖、猪油,最重要少不了味精,食物一般以煎炸为主。 所有人工添加剂及不健康的烹调方式,塑造了我们的饮食习惯,味觉不由自主了。 想起宋庄喊卖胡萝卜的老太太,那车子红僕僕的胡萝卜,一口咬下去鲜甜美味,顿时间,眼耳鼻舌身意追溯源

一个记者拉的警报:第六次灭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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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电影《侏罗纪公园》到《侏罗纪世界》,我们都为银幕上凶猛的恐龙捏一把冷汗,也为倒下后奄奄一息的恐龙泪眼盈眶。最近带孩子看《侏罗纪世界》,和孩子一起痛恨“暴虐龙”的无情及残酷,小孩都懂人为的“基因混合”是个坏主意,领悟到不自然的创造,随时都会致命。 这部片子快下映了,我都提不起劲看。直到我开始读《第六次灭绝:非自然史》(The Sixth Extinction: An Unnatural History),才好奇“灭绝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 作者伊丽莎白• 克尔伯特(Elizabeth Kolbert)开篇说到巴拿马名为El Valle的一个小镇,以金蛙闻名各地。小镇周遭可见金蛙的足迹——穿花裙的金蛙、抽菸的金蛙、绣在布料上、装饰手机套等等,这种青蛙一身艳丽的“的士”黄色,带着深褐色的斑点。据知一只金蛙身上的毒,足以毒死一千只老鼠。 金蛙曾经是泛滥到有条河因此命名为“千只蛙河”(Thousand Frog Stream),但是后来金蛙逐渐减少。最初大家都不当一回事,直到有个美国研究生到此地研究金蛙。她返回美国写论文,再回到这里时,发现一只金蛙都没有了。事实上,是连一只两栖类动物都没有了。 这名研究生十分好奇,于是在不远之处设立了一个研究中心。起初,这里的金蛙都很健康,但逐渐地,它们一样绝迹了。这引起了各地科学家的注意,赶紧把仅存不多的十多只金蛙带进室内培养(El Valle Amphibian Conservation Center)。因为他们预料到,金蛙濒临绝种了。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金蛙绝迹呢?研究结果发现,金蛙身上长了一种属于壶菌门(Chytrid)的真菌,简称“Bd”(Batrachochytrium dendrobatidis)。金蛙的皮肤一旦感染Bd,几周内会因心脏病而死亡。最致命的是,这种真菌无需寄生于两栖类动物而生长,这表示,即便我们把所有的两栖类动物都杀死了,Bd还继续生存的好好。这表示保存中心的蛙只能在室内生存,若回归自然它们将面对Bd的威胁。 Bd从南美蔓延到澳洲、纽西兰、意大利、西班牙、瑞士及法国。90年代初,科学家好奇Bd如何散播到世界各地。有个说法是,在50-60年代,妇科医生采用非洲爪蟾验孕。话说把孕妇的尿液注射进非洲爪蟾体内,非洲爪蟾就会怀孕。非洲爪蟾正是Bd的带菌者,但它不会因Bd而死亡。当年的妇科诊疗所都养了一大

毕加索Intense的眼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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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加索和迈尔斯戴维斯(Miles Davis)有一个共同点,他们都有一双大眼和intense的眼神。有些英文字眼是中文无法翻译的,「intense」就是一个例子。深刻、凝聚、激烈,都不足以表现「intense」这个单字的意思。这是一个文化与生俱来的风采,相对于欧洲人的自负及傲慢,中华文化推崇含蓄,犹抱琵琶半遮面,即便满腹经纶也得收敛,说到自己好的,要半推半就,心里知道是好,表面就该相反地表现谦和,这才算是美德。 毕加索和迈尔斯戴维斯,一个是现代艺术开山鼻祖,一个是酷派爵士乐创始人。毕加索身高不过五尺四寸,迈尔斯戴维斯五尺七寸,于欧美標准而言乃身材矮小,谈不上英俊。 但是面对摄像机的时候,毕加索和迈尔斯戴维斯大剌剌地直视镜头,大眼深邃凝神諦视,不是友善,不是自觉,更不是自拍年代的拚命睁大双眼的呆滯。它们也非深情款款,柔情似水,或正襟危坐的道貌岸然。也许用犀利、锋锐、坚定、肆无忌惮形容,会比较贴切。它们彷彿在说:「没想到吧,我懂的你,比你懂的自己还多。」 近日在霹州的Teluk Senangin见白胸海雕(white bellied sea eagle)。它们在海上盘旋,一双眼盯视海面,透过望远镜,见它们犀利的凝视背后,隱藏著灰濛濛的忧鬱。一不留神,忽地扑向海面,没瞧清楚,已爪著一条大鱼飞向云霄。 毕加索和迈尔斯的眼神也带著这样的忧鬱,但是忧鬱是正面的,彷彿潜伏著蓄势待发的动力,驱使它们看透了一切后,仍然继续挖掘,把世间不懂的、忽略的、约定俗成的,都一概翻起而后顛覆。世人一个不留神,他已创造出乎意料,在云霄间傲笑天涯。往往是出乎意料后的肯定,才叫人想起,那样潜伏著忧鬱的intense,曾经遭人白眼,最后,白眼在intense面前,显得无限苍白及毫无意义。 26岁的毕加索在西班牙的妓院里,画了五个妓女,她们像是被硬物砸在平面上,形状走样了。中间两位妓女举起手臂露出腋窝,摆著献媚姿势,但表情呆滯。右下角那位岔开两腿,一脸的outrage,省视及挑衅时代。右上角的妓女面目模糊,但她隱隱地透露著阴暗及不悦。而左边侧面的妓女酷似古埃及的雕像,眼神柔和坚定,可是身躯却健硕如古希腊雕像,非常不搭配。 「Les Demoiselles d'Avignon」是刮在艺术界的一个巴掌,它赤裸裸而无畏无惧地给你一个intense的look,一切不言而喻。除非我们

我见过的彩虹

初到江沙,是为了帮孩子办理转校手续,前往教育部呈交文件。小地方民间衣著比较隨便,加上天气炎热,我当天穿了一条三分二裤,裤子长过膝盖,但却在门前被挡下了,说我穿的是短裤。 那一刻,我还以为衙门看守会拿件沙笼叫我套上。 结果无视他三番阻止,昂首挺胸走了进去,衙门看守也不敢怎样。 我们欲在屋前经营餐饮业,四周花草树木,效仿老外的庭院咖啡馆,但多次询问市政局申请执照,都持著「不批准也不拒绝」的態度,留下灰色地带,给予无限的「发展」空间。 官员先是表示没有「门前经营」这种执照。「那请问,是不是不能在门前经营?」官员不回答,立场十分含糊。 再三追问,他递了张表格,说你试试看吧。表格一角夹著一张小红纸,列下需备的文件。 后来呈交时,发现漏了一张叫「cucuk」的卡片,这是后话了。 官员再给我们一张小红纸,但是这张小红纸列下的需备文件,和之前那张全然不同。 我们在江沙巡行视察,发现很多「门前经营」的马来屋,卖的是马来餐。 当然也有华人例子,问及执照是如何批准的,有者说要认识人,有者小小声说:「很难申请。但是我们要『搵食』,『他们』来kacau时,只好台下解决。」 我们为人正直,不喜欢旁门左道,于是下定决心走正门,不要死在灰色地带。要是遇到不讲理的事,我们势必问责到底。 所谓「cucuk」卡,原来是伤寒症预防针的证明书。要申请餐饮业执照,就需到卫生部打针。 来到卫生部,窗前掛著一个牌子,写明打针时间为每週四10至12时。 当天有朋自远方来,一早约好,但是那天要是拿不到「cucuk」卡,申请的事就要搁一个星期了。 10点正,七名穿制服戴头巾的女护士缓缓进来,一个负责分表格,一个收集相片,其他的有的坐著,有的填填什么的,七个人做一个人的事,七个还不包括打针的护士。另有四名男官员坐在一旁,观看女官员。 一名年长护士唤外子名字,说要查看指甲。一看,不行,指甲太长,要剪。一个指甲钳轮著用,安娣剪了安哥剪,卫生部的卫生理解非常共產。 因长期弹琴,我的指甲习惯修得超短,年长护士看了一眼,还是认为太长。我纳闷,再剪就见血了,血溅卫生局,唯恐儿童不宜。 后来,胡混过去,打针之前,年长护士再三吩咐,回家要剪指甲,要戴帽子,穿围裙,穿包鞋。 朋友在家门前等著,我们只好嗯嗯嗯,赶紧走了。 (本文载于2/7/2015《佳礼专栏》凭窗下

江沙衙门

初到江沙,是为了帮孩子办理转校手续,前往教育部呈交文件。小地方民间衣著比较隨便,加上天气炎热,我当天穿了一条三分二裤,裤子长过膝盖,但却在门前被挡下了,说我穿的是短裤。 那一刻,我还以为衙门看守会拿件沙笼叫我套上。 结果无视他三番阻止,昂首挺胸走了进去,衙门看守也不敢怎样。 我们欲在屋前经营餐饮业,四周花草树木,效仿老外的庭院咖啡馆,但多次询问市政局申请执照,都持著「不批准也不拒绝」的態度,留下灰色地带,给予无限的「发展」空间。 官员先是表示没有「门前经营」这种执照。「那请问,是不是不能在门前经营?」官员不回答,立场十分含糊。 再三追问,他递了张表格,说你试试看吧。表格一角夹著一张小红纸,列下需备的文件。 后来呈交时,发现漏了一张叫「cucuk」的卡片,这是后话了。 官员再给我们一张小红纸,但是这张小红纸列下的需备文件,和之前那张全然不同。 我们在江沙巡行视察,发现很多「门前经营」的马来屋,卖的是马来餐。 当然也有华人例子,问及执照是如何批准的,有者说要认识人,有者小小声说:「很难申请。但是我们要『搵食』,『他们』来kacau时,只好台下解决。」 我们为人正直,不喜欢旁门左道,于是下定决心走正门,不要死在灰色地带。要是遇到不讲理的事,我们势必问责到底。 所谓「cucuk」卡,原来是伤寒症预防针的证明书。要申请餐饮业执照,就需到卫生部打针。 来到卫生部,窗前掛著一个牌子,写明打针时间为每週四10至12时。 当天有朋自远方来,一早约好,但是那天要是拿不到「cucuk」卡,申请的事就要搁一个星期了。 10点正,七名穿制服戴头巾的女护士缓缓进来,一个负责分表格,一个收集相片,其他的有的坐著,有的填填什么的,七个人做一个人的事,七个还不包括打针的护士。另有四名男官员坐在一旁,观看女官员。 一名年长护士唤外子名字,说要查看指甲。一看,不行,指甲太长,要剪。一个指甲钳轮著用,安娣剪了安哥剪,卫生部的卫生理解非常共產。 因长期弹琴,我的指甲习惯修得超短,年长护士看了一眼,还是认为太长。我纳闷,再剪就见血了,血溅卫生局,唯恐儿童不宜。 后来,胡混过去,打针之前,年长护士再三吩咐,回家要剪指甲,要戴帽子,穿围裙,穿包鞋。 朋友在家门前等著,我们只好嗯嗯嗯,赶紧走了。 (本文刊登于1/7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

居江沙

这几天傍晚连下著雨,小地方的装修佬粗枝大叶,屋顶瓦片破了哪些,也不著急。 于是中厅滴著雨水,只好搁两个桶,咚咚咚的,也不急著修了。听著听著,日子就走得慢了些,心里舒坦些。 昨天一场暴风雨后,车子引擎发动不得。翌日,外子猛踩油门,半响终于著了。开到授权维车中心,空荡荡的就师傅和徒弟俩。说明问题后,师傅说稍等一下,他打通电话问问该怎么修。 我隨便看看,发现墙上掛了不少修车技术文凭,至少六张。师傅问明白后,拿了个宝贝说,看来准是这个出了问题,百多两百块钱一粒,我不敢跟你换,你去太平修吧。 车修不成,但是那天车子没再闹脾气了。说不定是被江沙的那场暴风嚇坏,雨水像个城市的孩子,窜身排气管进里,等待天晴。 迁返外子老家,发现鸟儿在屋子后院播下了种。外子欲砍除杂草,我和孩子先把一种不知名的野菜摘了,外子顺手也摘了些田七,料理一番,胡弄出三菜一汤,滋味不但在舌尖,更是乐在心头。外子笑道此乃「bird farming」也,可谓「organic farming」的外一种。 屋外有棵芒果树,每逢吹风下雨,芒果叮铃铃地掉落,邻居印裔小孩就奔出去捡芒果。有时大家忘了捡,骑脚踏车或摩哆的叔叔婶婶停下车,一个也不放过。 那晚有个妇女在外头喊,从家里望出去,还道是只偌大的乌鸦,吃了一惊。她一身黑衣黑头巾,捡了几个芒果,欲付五令吉向我们购买,外子摇头说拿去吃就是。 一般上,华人捡了掉头就走。倒是我的印裔巫裔同胞们,会礼貌地徵求屋主同意。 老房子有个天井,白天拉开天窗,让光透进来。昨天下大雨,我正在浴室油漆,外子在屋前忙別的,小孩躲在房里玩耍。口渴出来喝杯水,发现吃饭厅淹水了,天井倾泻著雨水,电器、柜子、桌子都被淋湿。赶紧拉上天窗,水还是不留情地洒落,结果抹了两大桶水。 城里下雨只想著收衣,翌日雨滴在屋簷上时,才那噠噠几声,大伙二话不说,第一时间就衝往天井了。 (本文刊登于21/6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

你的垃圾我的宝藏

曾经在新加坡看过一家卖古玩的店,门上挂了个牌子,写着:“Your junk is our treasure”,大意是“你的垃圾是我们的宝藏”。卖旧物的同时笑侃买旧物的人,除了哭笑不得,也唯有赞东主欠揍得够坦荡。 浏览店里,不外是我们爷爷奶奶的东西,破碗碟、旧唱机、碳熨斗,还有一些发黄的黑白相片。要是爷爷奶奶在世,想必会扔了换一款新的。偏偏活人就有喜欢这些旧东西的,想从逝去的岁月里,寻找一些不可能再版的、别人没有的玩意儿。 多年前游香港专卖古玩的嚤啰街,见过经典的“Bic”橘色笔杆的原子笔、原子笔芯,甚是诧异,更想不通,人们何以要掏钱购买人家死去的祖宗那些发黄的相片。这个念头才闪过,就见一洋人从皮夹抽出不少钞票,拢了一大布袋的烂东西。 后来在美国与友人驱车到麻省北部的塞勒姆,逛了些古玩店。当时瞧见一条项链,由金色的菱形金属串成,每个菱形金属之间隔一个小珠子。它吸引人之处在于金色已退,珠子却像珍珠一样晶莹剔透。记得我用很少钱就把它买下了。 那是我初次对古物产生好奇。一直以来,总以为值得收藏的古物就是古董,古董这东西价钱不菲,“年五十当安卧,年六十已上气当大董”,“董”,就是元气应当“深藏”了,否则董桥也不会是董桥。 说到董桥,我极之仰慕,学习他锻炼文字当作一种礼貌的美德。但是董先生后期的作品,吾人却不敢恭维,因董先生不针砭时弊,却写起古玩来了,万万不可高攀,以免玩物丧志。 近来从吉隆坡搬到江沙,皇城环境怡然,空气清新。住的老房子里有的是旧柜子,一扇门里还有个弹簧内扣,论木质和设计,都是ikea找不着的好东西。旧的东西陪其主人走过一段岁月,有个崩裂的角落,或少了个柄,柜脚松了。木门上有黏过纸张的痕迹,撕不去的一角,是少女的图片?或一个时间表? 这些故事都是崭新的家具说不出的,旧家具说不出口,却撩人遐想翩翩,意犹未尽。于是我到处物色爷爷奶奶留下,年轻人却遗弃的东西,重新读起董桥来了。 (本网载于18/6/2015《佳礼专栏》【凭窗下望】)

「象牙行动」的七宗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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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,褒奖金马仑「象牙行动」功德两件:一,取缔非法扩展的耕地,实行金马仑绿化计划,种植100万棵树木。 有的菜农评估市价,採取「截长补短」的方法,开发多块耕地以种植不同农作物。比方说,生菜价格不好,就由高价的灯笼椒补不足。鉴於此,白手起家的小农开始扩充菜园,最后成为大园主。 金马仑「居高临下」的大都是大菜园。非政府组织REACH的主席Ramakrishnan Ramasamy认为,菜农在山上过度开发是导致土崩的主因。他表示REACH向有关单位投诉这个环境问题15年了,政府终於採取行动。因此菜农认为他是「象牙行动」的「金手指」。 二是肃贪。走访金马仑菜园,发现所谓的「临时地契」內有玄机。几十年来,土地局及政党在菜农之间,扮演著曖昧的角色。许多农民不懂国语,不通官话,政党就介入充当「中间人」,帮农民「申办」临时地契。这里头涉及缴费、承诺、压力,最后农民手上或有一纸自己看不懂的文件。部分农民表示,这些「文件」在执法人员前来摧毁菜园时,隨身带走了。 Ramakrishnan透露了金马仑官方特殊的运作模式。在这里,土地局的权力最大,即便是警察或军方都得向土地局报告。中央插手,想必是为了打压贪污行为。 事到如今,生活淳朴的小农民,因畏惧而不敢举报涉及贪污的官员,可见「潜规则」已是华社根深蒂固的意识。 虽说功德有两件,然则,「象牙行动」罪有七宗。几十年来,没有地契的农民心里不踏实,要么不敢投资环保农耕,要么就非法扩充菜园。从任何角度看,都没提供农业永续发展的环境。借鉴澳洲的政策,澳洲有两种地契:49年或99年,没有每年更新地契的例子。於是乎,「象牙行动」好比脚痛剁脚,手痛砍手,治標不治本。 澳洲农民Darren表示,这起土地纠纷要是发生在澳洲,政府可能插手,因为只有法庭才有权力判定土地权归谁。美名象牙的无情行动,可谓史无前例。 其次,从口头知会到正式取缔,不过三几天,並没有给予农民充足的时间拆除菜棚及收割作物。 第三,当世界各地粮食短缺,加上国民生活在物价飞涨的水深火热中,此行动却糟蹋蔬菜,岂非暴殄天物? 第四,「象牙行动」的主要对象,本该是不断开垦的大园主,但目前受对付的则是小菜农。虽说行动分阶段进行,但何时才轮到大菜园呢?鉴於此,大园主有充足的时间调配事务,小菜农则措手不及,不得翻身。 第五,问及金马仑过度的建筑发展,尤其是高级公

舍得不舍得

前阵子为了解决太多书的问题,蠹鱼决定卖旧书。有些是少女时期心仪的作品,相信书籍的出版社也休业多年了,也算是至宝。朋友问,怎么舍得散书啊?我开玩笑说,书和男人一样,旧的不去,新的不来。朋友说:『男人看书如女人,自己不看了,也不让人看。』虽戏说,听了不禁莞尔,男女大不同,莫非女人舍得,男人比较婆妈?哈哈。 舍得这回事,不就是心态而已。只是这心态纠结着乱七八糟的感情,记忆的铁轨那么长,书怎么得来、在什么样的环境及心情下阅读、当年如何影响自己、或许影响一些人生决策,岂知今天的林林总总,是几十年的轰轰烈烈啊。 蠹鱼卖书当天,朋友带女儿来浏览。闲话间,说起旅行不带纪念品回家的事。摆满房子,还得打扫,多烦心啊!再说了,无论是环境或心理,每个人的空间有限,诸多纪念品要散要丢,就成了负担。老远飞到某某国,如获珍宝。越洋过海回到家里,失去异国风情的衬托,纪念品剩下的唯一记忆和它的铁轨,长了,也就累赘。 或许它提醒你一段感情,只是,曾经的山盟如今难以攀爬,过去的海约浪花散荡。即便酒味已失其醇酎,甚至失其苦涩,剩下的仅仅是淡淡的没有滋味,但念在多年的苦苦经营,依依不舍。小口子俩一起看电视,直盯盯地望着男女拥抱亲吻,沙发上隔了个垫子,隔的却是十万八千里的路程,谁说人生如戏? 舍得就是看开、看破、看透。走走看看,决定把纪念品带回家那一刻,或许没想过有一天可能成为负担,舍与不舍有诸多考量。多年以后家里添了不少玩意,才纳闷,什么该留?什么该弃?它们像一辈子的爱情,要学会看破看透。如今不看不听不玩不疼的,不如送给喜欢它的人,腾出空间给自己,同时造福别人,也算功德一件。 书散了一部分,人也轻松不少。从小到大都在吉隆坡生活,看着一个城市以“发展”之名,逐渐失去了它“实用”价值。高楼林立,取代了绿茵林地。高速公路,汽车龟速前行。本来这些设施是为了方便,结果我们什么都有了,却什么都做不好。空气污染日益严重,一年到头病恹恹的,我决定搬离,到小镇度过下半生。 亲友讶异,说怎么舍得。几十年奠定的基础,说放手就放手?也许我看得开,比较舍得。人生一次,未必就一次。有舍就有得,比方说,腾出时间金钱助人,你不求回报,但助人度过难关,就是一种精神上的“得”。 得失本来就有它们制衡的自然规律,生活无限前进,记得披头四的《In My Life》这么唱:“There are places I'

写作只为「求点击」

没有网络的时代,写专栏是寂寞的。觉得自己东西好的时候,很想知道读者是否认同。毕竟,任何创作都需要从別人眼里的自己,来获得肯定。但是爬格子的那些年,除非有其他文人著文表扬一番,否则,只好选择深信自己的好,或怀疑自己的能力。 別以为那个年代很纯情,表扬很真心。有心要红的作者,自然可以邀请讲交道的朋友相助,著文保驾。幸运的,或遇上批评的文字。那表示有人在乎你,因一篇文章而掀起笔战,也是文人写作路上寂寞之际,自娱娱人的本领,纯粹为漫漫长路加把劲。 后来,网际网络改变了专栏作者的写作方式。因网络空间免费,人人都可当博客,专栏作者与博客打擂台,写作,不再是文人的专利了。 作者的新挑战 於是,寂寞难耐的专栏作者纷纷辟部落格,转载刊登的文章或写点小品。最吸引的,还是部落格的留言功能,博客与读者得以自由互动。大家喜欢把心仪的博文,电邮给亲朋戚友分享。 博客也可以从点击率获得正能量,知晓读者喜欢哪种文字,从而塑造作者的写作风格,也从互动之间扩展思维,继续写作;或继续封闭,钻牛角尖。 即使到了这个阶段,专栏及部落格的写作方式,仍迥然不同。专栏文章必符合媒体写作的一定准则及格式,这个平台对作者而言是一种身份象徵。而博文因未经编辑这一关,天马行空,就可挤在虎生生的网络世界里。 但是要命的「点击率」,间接影响了作者写作的方式。平面新闻媒体纷纷挤入网络行列,加上链接面书「赞」及「分享」的功能,新环境提供了专栏作者更大的读者网,同时也迫使作者面对新的挑战。 作者可以清高,自鸣不在乎点击率,不在乎几个「赞」或分享。但网络媒体的收入来源一般是广告,网页点击率高,广告就好卖。商家按点击率选择广告页面时,作者就成了广告招徠人了。 这个趋势鼓励媒体按点击率付稿费。稿费不再是一律价,点击率就是身价。这时候,「求点击」作者的写作考量,是在短短30秒內吸引读者留在页面:紧贴时下课题,或谈色、財及八卦三大票房保证,標题势必夸张抢眼,文采、內涵及论点已沦为其次。读者根据点击率点击阅读文章,商家按点击率买广告,写作从此沦为「求点击」。至於点击率低的作者,隨时准备被现实淘汰。 专栏写作的歷史上,作者將第一次赤裸裸地面对枪弹。避弹、防弹、或主动反击,就得看作者的写作动机及心態了。为求点击而点头哈腰,未必是一种选择,它可能是因为没有选择。一个把持得好的作者,才不忘写作的初衷。 (本

出卖古迹是门好生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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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谢你的支持!你也相信文物保护吗?” 一名“拯救维韦卡南达修道院行动委员会”(Save Vivekananda Ashram Brickfields Action Committee)的成员问我。当时,我大可握紧拳头,大声说“是啊”,但我不假思索地答他:“也未必…” ,他不懂怎么反应,默默地走开了。 “也未必” 是由衷之言,不过先让我交代来龙去脉。 站在110年历史的建筑前,印度哲学家Swami Vivekananda的铜像矗立在我身后,我和其他人站在路旁,高举字牌要求信托人撤回反对修道院被列为国家遗址。 别怀疑,我没写错,你也没误读。旅游和文化部长纳兹里(Mohamed Nazri Abdul Aziz)已经放话,表示百年历史的维韦卡南达修道院与周遭土地,都应该被保留为第一级别文化遗产。纳兹里也签署了“拯救维韦卡南达修道院请愿书”,支持保留古迹的立场分明。 但是为何“维韦卡南达修道院信托人”(Vivekananda Ashram Trustees)修道院被列为遗址呢? 原来信托人要发展这个地段,兴建高23层的公寓。 在当地居民及众多人的反对之下,信托人宁愿放弃百年遗址,也要建个公寓,这算是什么道理呢? 信托人的理由是,信托局需资助四间学校,严重缺乏资金。信托人表示发展归发展,他们会保住修道院及维韦卡南达的雕像。环顾四周,这是不可能的事,亚洲学院创办人拉惹星汉(Raja Singham)说,这等于在泰姬陵前建造了一座20层高楼。 Jayanath先生曾经是该修道院协会会员,和他绕着修道院散步,Jayanath先生说起童年往事。曾经,十五碑住的都是穷人家。孩子没有一个好去处。维韦卡南达修道院有个通风的礼堂,楼上是个图书馆,这里就成为大家读书、做功课、休息、玩耍的好地方。 当时烈日当空,我们站在礼堂外,阵阵凉意却令我十分平静。我曾在礼堂里练了几年瑜伽,没有空调的环境下,礼堂无比通风凉快。所以我可以想象Jayanath先生说的童年,明白修道院何以是社区的聚集中心。 Jayanath先生带我绕到礼堂后面,另一栋建筑曾经是宿舍,方便外地园丘工人的孩子来吉隆坡念中六或大学时,有个栖息的地方。在一旁是音乐中心,我练瑜伽时曾经在这里观赏印裔女孩学习传统舞蹈,令人振奋的节奏及动人的舞姿,影响我此后对印度文化抱着热诚。 这里办的活动,都由义

含泪感激RM3.80

实行GST的第一个早上,吃了一碗6令吉的面。比以往多付了50仙的同时,还要聆听卖面阿嫂诉衷情。从摊子租金讲起,扯到劝諫女儿女婿「跳飞机」,我唯唯诺诺地敷衍她,心里只想安静地吃一碗麵。 后来屈指一算,这碗麵不是比以往贵了6%,而是超过9%。仰天长叹,设身处地为阿嫂想一想,她想必是对大马无望了,认为日子不可能好转,相反的日益艰辛,才对孩子出「跳飞机」这下策。 『他们找不到钱,最后谁辛苦?我还要养他们!』嫂子越讲越是激昂,看她额头上的汗珠,我几乎听到她高声唱:「It's all about the money?/It's all about the dum dum didu dum dum/I don't think it's funny/to see us fade away?」。 我们恨不得迷失在財富里,很不幸的,却消失在税务里,不见天日。消费税实行的第一天出现混乱,征了不该征的税。民间怨声四起,说是政府都还没准备好,更何况是人民呢?我们不敢迷恋新国的安居乐业,只好把矛头指向人家钳制言论自由。钳制言论自由这样的指责放之四海皆准的,讲了人家也不敢说你错。因为,承认民生最基本的要求是安居乐业,就把自己的生活素质比下去了。说到底,我们还需要骨气和尊严撑下去,日子长著呢。 实行GST的第二个早上,我到家附近杂货店买麵包。麵包標价是RM4.05,老板卖我RM3.80,我感动得差点哭了。告诉你,我每咬一口麵包,都含泪感谢老板的仁慈。 25仙算什么?平日有人掉了50仙在街上,我也未必弯腰去捡。但在实行消费税导致物价上涨的大背景之下,「25仙」无限放大。它是卖方的慷慨与诚实,也是给予买方的意外奖励,它简直就是赤裸裸出现在男人门前风情万种的尤物。 实行GST的第三个早上,一肚子的怨气,大致上在面书吐尽了。由于一点点赚头(25仙),和百般的无奈,我只好再次仰天长叹,法国人说C'est LaVie,美国人称Life Goes On。 我和学生约好下周到梳邦泰勒学院附近的咖啡厅,喝十多令吉的咖啡,吃十多令吉的三文治。再穷也不能穷生活品味,最多卖命多兼两份差事。 大马人被环境磨练成东方不败,我们能面对逆境,不忍气吞声,非吐气吐声不可,然后握紧拳头再战明天,笑傲江湖!换政府?即使换得,生活会更好?那只是谬误,我们认命

新马两地,你选哪国?

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仙逝,各界人士对他的成败,尤其是治国模式,议论纷纷,弔贺参半。吊者,叹服李光耀如陶杰所言,「李光耀做得到的,其他华人国家和地区,不要做梦,绝不可能做到」。贺者,对李先生切齿嚼牙,如80年代被指企图推翻人民行动党政府,而遭新国內部安全局逮捕的陈华彪,痛快地高唱喊「李光耀失逝让人民重获自由」。 新国驳船码头,一名巫裔街头卖艺的歌者,拨吉他轻声唱著「LetItBe」。他乐谱架上的牌子写著:「记念传奇人物李光耀先生」。一名新国学生看了如斯情景,在面书上表示,她当时听了悲慟和振奋,也认为这就是李先生给予新国子民最珍贵的礼物。因为新国及它的每一个子民活著,因为音乐、爱、和平及和谐都活著,因为新加坡的茁壮成长建立在前人留下的这个信念,即便这名伟大的已离开,新加坡將继续建立它独特的身份。 一名大马女子中学毕业后,因为必须照顾80高龄的父亲,只好停止学业投入社会。她英语说得不好,屡屡碰钉子,心头埋怨何以在校学国语,出到社会却需说英语。 经济萧条的85年,她「求」来一份工作,生活节俭,偏偏母亲此刻中风。生活艰苦的她,因公司的茶水间提供免费饮料,她只好每天早上喝三杯美禄裹腹。后来失业,她到新国当女工。新国经济繁荣,她也从马新兑换率获益,终于拥有足够的钱供养父母了。 她告诉批评李光耀霸权及打压人民的朋友:不如对换角色,你来走我的路吧,然后才告诉什么是言论自由。 对于言论自由,生于新国的作者BeverlyMurray写道,一年级老师就教:「Good,better,best.Never let it rest.Til your good is better,And your better, best.」中学时,老师告诉他:「不要天马行空。」並在簿子上用红字批:「太自负了!」在自己的出生地,他认为自己是个移民。当然,最后他选择离开,当真正的移民。 民间批评李光耀的字眼里,「打压」及「言论自由」出现最频繁,但往往无法具体地道出,被打压的言论,究竟是什么言论。 Beverly Murray的字里行间已透露了,在未有言论发表之前,他已被教育不得发表言论。 人对生活环境的追求,不外是治安良好、教育平等、交通完善、丰衣足食。孩子有本事就能上大学,出到社会公平竞爭,政府部门办事有效率,廉洁不贪污,经济繁荣时,获益的是人民,而非少数权贵。有了这些,我很好奇,

最后一片叶何时凋零?

“最后一片叶何时凋零?” 李光耀 2010年接受《纽约时报》采访时,如此感慨。岁月磨人啊,但谁都不否认,李光耀和他新加坡赖以生存的硬道理,是他不可磨灭的政绩。 李显龙于父亲辞世的早上,通过电视广播哀悼,说到一半,突然哽咽,泪眼盈眶。看到这一幕,新加坡子民泣不成声,隔岸的大马人心有戚戚焉。 “李光耀是新加坡。” 李显龙如是说,没有人敢否定。前天才和朋友聊起,朋友开玩笑说,大马政局已病入膏肓,除非新加坡政府统领大马,否则无可救药了。此言虽荒谬,但也流露出大马子民对新国的仰慕,对新国政府的钦佩,及对大马的沮丧及无奈。 新国的成功,赖以李资政的硬道理。虽硬,却有其温柔的一面。李光耀铁腕执政31年,但当夫人中风病卧床上,他对她体贴呵护,每天早上出门之前,必到床前看望她。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,也是看望夫人。他剥水果给夫人吃,在床边轻声读着19世纪的《Palgrave’s Golden Treasury》,因为那是夫人心爱的诗集。 夫人离开后,铁腕曾表示他尽量不去想如何填补那一片空白。夫人与病魔斗争期间,铁腕学会了静坐,吟诵“Ma-Ra-Na-Ta”(噢,上帝助我)来寻求平静。他毫无保留地告诉大家,忙碌之余,他想起的总是和夫人愉悦的时光。 前资深报人顾兴光生早年和李资政曾有交手的一次经验,对李资政,他是又爱又恨。顾先生生前说起有次喝早茶,远远看到一个跑步的人影,很像李资政。但因为身边没有一个军队的保镖,所以迟疑了一阵。“只是远远地跟着两个贴身,非常低调。” 顾先生点头赞叹。 李资政是个柔情铁汉,像许多致辞时会引用诗词的西方领导,这是他的魅力,也是新国子民爱戴他的原因,更是大马历来领导所缺乏的风范。 最后一片叶,凋零了。但是叶子未凋,新的已长。李光耀说过,无论是智力、政治经验或语言能力,内阁中没人胜过李显龙,并表示,他擅长数学,夫人擅长文学,因此李显龙结合了两者的良好基因。 去年有个新国中学生写了致信《海峡时报》。信上表示,作为一个新国的新一代,她看到了新国一路走来不易。即便民间有些不满的声音,她希望大家不要忘记新国是如何走到了今天的成就。 《海峡时报》刊登了这位小朋友的信函,李显龙看了立即召见这位新生代,过几天《海峡时报》刊登两位的合照,及李显龙对她的欣赏及感激。亲民,就是爱民。君子爱民如子,子民尽忠报国。 李家王朝,盖世无双。李光耀的辞世,

蠹鱼卖书

一直以来,我有个梦想,拥有顶著天花板的书架,摆满我的书。不止一面墙,最好是四面,然后弄个梯子爬上去取书,「书」涂四壁,才算蠹鱼。 后来我试图把床架改装成书架,六、七尺高,也算对自己有个交代。年復一年,书是越买越多。一般便宜的书架,用没多久板面就塌陷了,要自己动手锯几根木条撑住。用实心木做的书架,价格都上千大洋,掂量掂量,这些大洋用来买书更好。 五、六年前,泽南捡了不少木板,再买几块砖头,把家里四面墙叠成书架。我俩把书堆上去,和梦想没差多远了。加上年纪不小,早已放弃爬梯子的主意。 邻居因书架和书而敬仰我们,即便泽南光著膀子在庭院里浇花,我披头散髮在门前晾衣。书架和书已成为我们的身份,两个读书人,读书人不是坏人。 因为阅读范围广泛,中文书和英文书攒蹙累积,一排书前面再叠一排,书顶要有空间再横挤两本。 有天,我站在庞大宏伟的阵势前,发现书架上的书蒙尘,犹如后宫三千风烛残年的徐娘。 事变之来,急转直下。和「MainmainCafe」谈好了场地借用,书就开始下架进箱了。首先取下无趣的书籍,只曰:『將箱来!』一挥而就,立即封箱。 一些曾经喜欢的作家,如龙应台、南方朔、贾平凹、村上春树等的著作,藏书不少。如今乏于瀏览,搁著也没意思,下架进箱。 书林大了,什么鸟都有。不瞒你说,难捨难离的,反而是巴金。五年级的时候,母亲介绍我看巴金,这之前我都在翻阅她床头的琼瑶。她想必是不想女儿做白日梦,长大后不务正业而成日谈恋爱吧。 当年看巴金看得入迷,凡是南方出版社出版的每一本巴金,我都收全了。深思熟虑,取捨两难。但搁下去,最后恐怕喂的是爬行的蠹鱼。我帮这稀罕物拍了照片,贴上面书,试探市场。等了一个下午,突然信息不断,大家抢购巴金,真后悔最初没拍卖。 下架是越下越起劲,卖书是越卖越捨得。许多朋友劝我与其卖书,毋寧买书架。中学时候,某青年团体计划开图书馆,为了造福社会,我大方地把童年至少年的书籍,一概捐出,无怨无悔。后来图书馆没开成,捐出去的书也没了下文。 如今留下的书,数量还是封箱的数倍。它们一是和我目前的思想兴趣平行,二是有查证资料的价值。有些文采,我不脱手,但我绝不会告诉你他们是谁。因为一旦说了出来,你就把我给看个明白了。 (週六21/3/2015,时间11-5,地点在吉隆坡MainmainCafe。) (本文刊登于20/3/2015《东方

妹妹和她的泪

她不是我亲妹妹,在网络上,我称她妹妹,她唤我一声姐。人的关係很微妙,闹著玩的,结果就放在心上了。妹妹在医院照顾与癌症斗爭的亲姐姐,捎几个字来,我给她加把劲。妹妹读我的文章,捎几个字来,给姐加油。 最近妹妹留言,字里行间濡湿了,儘管字在萤幕上,人不知在何方。也许女人比较敏感,寥寥数字,心就扣上了。妹妹私信,简述健康问题,及需作出抉择而为难。 这时家里没別人,但不是掉根针都听得见的寂静。不远处的山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机械声,公寓半截顶天,油绿的山却半截入土了。另一端传来敲打声,咳咚咳咚,咳咚得心烦。自从MRT工程动工,灰尘吸进肺里,病了却不知找谁问罪。 看了柴静的《穹顶之下》,我情不自禁地看吉隆坡的天空。多希望是迎著风站在楼台上,拥抱蓝天的光景。门外可瞧见巍巍的双峰塔,只是很多时候都瞧不清楚,烟霾与建筑浑然一体了。 站在门外看了许久,咳嗽不止,突然意识到吉隆坡和《穹顶之下》的雾霾镜头,没两样。再想想,不就只有大年初一、初二那两天,大家回家乡,吉隆坡车量减少,建筑工程包括MRT工程休息两天,双峰塔才高清素质的清晰,方能分辨哪是蓝天哪是白云。几天后空气就变污浊混沌,顶著雾霾的人们继续排污,继续呼吸,心情继续一落千丈。 谁家没有癌病患?近亲远亲,至少有一个。那些到工业污染区勘察的日子,知道污染是怎么来的,知道地球病了,但当官的「举重若轻」,地球病了,打麻药舒服舒服就行了,別阻碍国家进步! 这几年住吉隆坡市区,我一年到头不晓得喝了多少药,住了多少次医院。电影《金牌特务》(Kingsman)的大坏蛋瓦伦丁兴奋地说起他伟大计划,认为地球人口太多了,造成环境污染。没救了,要嘛就大规模屠杀人类,不然就一块灭亡。 听他这番话时,我竟有一柱香的时间,认同他说的话。那一柱香的时间,我把灵魂抵押给魔鬼了。造成环境污染的人也不例外,只是我们把灵魂抵押给不同的魔鬼。 尘归尘,土归土,一句话:值得吗?我想起妹妹,她最近常流泪。我想是时候撤出城市了。 (本文刊登于12/3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

搞搞新意思!

三八妇女节那天,大伙忿忿不平,因为“未来世界明星”不但抢了妇女一年一度的风头,也抢了众议员被逼上梁山出席的“307集会”头条。我没明察暗访,也没明察秋毫,随便看看,就发现“未来世界明星”占了两家高销量大报的头版。 报业不是慈善事业,卖报纸的不卖广告,天下红雨,马生角。我们这位“未来世界明星”,装扮不但不“未来”,还带几分土气。实话说,那不是电视剧《天龙特攻队》里T先生的发型吗?都什么年代了。再说,他的蓝衣配红裤,肚腩微凸,目无表情的模样,未必是服装泰斗冼書瀛那杯茶,但配合他名下公司的电影《一路有僵尸》倒很贴切,不,简直是天作之合! 这位爷叫“捷豹林”,英文是“Jaguar Lim”。 气势咄咄逼人,话说是“家乡味土产糖果屋集团的老板。我上面书查看,发现这家土产屋的专页仅有344个“like”,相信里头亲朋戚友占了一半。 《一路有僵尸》未上映,已有小朋友提起,说这部片子非看不可。何以“非看不可”呢?茶聚闲聊,小朋友道:『它的僵尸不像好莱坞逼真的僵尸,这些僵尸戴黑面具,两手僵直,硬邦邦地蹦蹦跳,好像以前那些黑白片叻!怎么有这么low budget的电影,我就是要看它low budget到什么地步!』 看来这趟“捷豹林”铁下心肠非红不可。在经济低靡的时候,人们赶紧刹车都来不及了,他却猛踩油门,砸250万令吉拍片“low budget”电影,你们看《一路有你》涕流满面,我就拍《一路有僵尸》,反潮流、反品味、反艺术、反高雅,一路俗俗俗到底! 莫非“捷豹林”采纳了纳西姆尼可拉斯塔雷伯的“黑天鹅效应”论,摇身一变成了“黑天鹅”?张建“未来世界首富”的那一套神话已经被砸了个粉碎,多少人喜剧变悲剧啊,看来这位未来明星不信邪。 我们拭目以待,“捷豹林”的低俗是否有杜汶泽的卖座,或者一“揸”就“瓜”。反正政治那么无聊,我倒期盼“捷豹林”的低俗取巧能以黑天鹅的舞姿突围,怎都好过看政坛那些没有新意的把戏啦。 (本文载于Cari专栏《凭窗下望》)

被强奸是她该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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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假如她不反抗,就不会被殴打至死。』慕沙辛格如斯告诉BBC。 记得2012年印度新德里的巴士轮奸案吗?23岁的Jyoti Singh和男性朋友看了电影,回家途中在迷你巴士上被轮奸及殴打她,男性朋友则被铁棒殴打至不醒人事。强奸犯是巴士上的其他六个男人,包括司机。13天后,她在新加坡的医院去世了。 因印度强奸案的频繁,已经士皆瞋目,发尽上指,印度民间随即发起示威活动,抗议州政府及中央政府无法保障新德里妇女的安全。这起人神共愤的事引起国际的关注,各国组织也发动抗议活动,征求印度政府重视印度女性的安危。 慕沙辛格在狱中接受BBC采访时,表示女人被强奸,是咎由自取的。『她们晚上9点过后,本来就不应该出门。』他说:『如果她没反抗,乖乖让我们强奸,大家干了就会放过她,最多殴打她身体而已。』 这部记录片将于3月8日妇女节在全球各地播放,但印度政府已经下禁令,印度电视台一律不得播放。 印度社会重男轻女及种姓制度已根深蒂固,女性生活在随时都可能遭性侵的压力之下,是困在什么样的心态? 去年12月初我重访印度的加尔各答。有日和同伴溜达远了,看天色快黑,周遭也没计程车的踪影,只好乘巴士,希望能回到市中心。 巴士上的男女必须分两边坐,男右女左。我只好和同伴分开,坐在靠左的窗口边,暗自庆幸有口窗可透气。后来一家三口上巴士,女儿坐我一旁,母亲坐她前座,父亲则站在右边车尾。 妙龄女子身材丰腴,穿着没袖子的莎丽,笑容满面。我们互相点点头,摇晃的巴士继续前行。下一站一名中年男人上来,无视靠男性座位的站位,瞄了所有乘客一眼,在少女身边站了。 顷刻,气氛变了。少女不安的眼神,令我留神发生着的事。只见男站客的裤裆紧贴着少女的手臂,她一面往我这里靠,他一面往她手臂靠。 换着在大马,女儿肯定会告诉前座的母亲,母亲或许会主张和她调换位子,亲自教训男站客。但是,这名少女静静忍受性骚扰,也选择不惊动她母亲。 后来她父亲走向前来和母亲说话,我心想少女现在应该忍无可忍了罢,岂知几分钟后父亲走回车后,少女还是默默承受,一个变态男人的羞辱。 当时我很愤怒,因为目睹这一切,我在印度人口最密集的城市里,一个挤满印度人的氛围下,不敢为少女作出任何举动。事后我也纳闷,为何在不同的环境里,我会有不同的反应,或克制自己的某种反应。 最后我明白了。区区几天,我已畏惧社会环境的压力,更何况是

炒作——从柴静的雾霾调查谈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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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我们不得不问,「炒作课题」引起的「效应」,能否达到预期的「效果」? 柴静的记实片《穹顶之下:柴静与雾霾的私人恩怨》用当年戈尔(Al Gore)的记录片《An Inconvenient Truth》作为模版,探討中国严重的环境污染课题,揭穿官方隱瞒的工业对环境的影响及真实数据,要大家知道,灰濛濛的天及病懨懨的人,是什么造成的。 活著,谁能不呼吸?看了《穹顶之下》,中国人叫好,海外也立即掀起了柴静之潮。隨之,有专业领域人士指出它科学上的错误,引发爭议。简言之,褒贬皆有。 3月1日,《穹顶之下》遭官方封杀,但它的爭议继续在中国网民的墙外发酵。有中国政府官员与朋友私聊,说这一切与雾霾没啥关係,真正目的是为了新能源造势,並暗示是官方与民间合作的炒作。「能在央视呆10年的,未必是魔鬼,但一定不是天使。」 无论被震撼论或阴谋论,《穹顶之下》最后能改变什么? 中国网民「严峰」坦白道出「人性」:「柴静调查,先是媒体一片叫好;然后是各种质疑,从私生活到科学性;然后是反质疑,从私生活到科学性。现在,已经进入到很多人表示茫然困惑无所適从的阶段。再往下估计就是厌倦不应期了,大家该干嘛还干嘛。一个极其紧迫的问题,在一片口水中就此消解,这已成为近年来公共议题討论的不变模式和命运。」 大马环境污染问题在505前,也曾经引起广泛的关注。这是经过环保人士千辛万苦、千方百计的努力,也是政党角力见机利用的工具。用非环保的动机,炒作环保课题,绿色运动呼风唤雨。无奈505大选后人去楼空,剩下寥寥数位环保人士,继续默默耕耘,再也难掀起绿色风潮。 想起反稀土运动,曾经进行得如火如荼。反山埃运动,官司打个不停。边加兰为了阻止石化工业,老祖宗的坟墓都搬出来。砂州炼铝厂排废气导致居民生病,那一叠叠的健康调查。如今是往事如烟,冷饭,炒不起来了。 这是不是严峰说的「一个极其紧迫的问题,在一片口水中就此消解」?或者炒作背后有政治目的及势力,故树倒猢猻散?说没政党撑腰不行,但事实证明,即使政党撑腰也不行。这么说,未免会短志士之气。但不正是环境病了,我们才站出来要求改变的么? 大马污染的根本原因,是一个「贪」字。在朝在野,不贪的政客是稀客。若民间只欢迎喜鹊,憎厌梟鸣,只捡有趣及容易的来自我陶醉,而唾弃枯燥烦冗的环保工作,对不起,请尽情呼吸,今天的环境就是你的胜利。 (本文刊登于5/3

菊花姐的人话鬼话

在菜市场碰到菊花姐,我赶紧把她拉到一角,兴师问罪起来。 “我说菊花姐,你这回可害得我够惨了!上回你给我说了个邪门的事,要我写。我写了,但读者骂我光天化日下,鬼话连篇,天下有这么写专栏的么?” 菊花姐听了,咯咯地笑了起来,笑得波涛汹涌,引来不少路人的眼光。 “我啊,是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。评评理,你说这世道还有人样的么?安华被判入狱,大伙比死了亲人还难受。肛交又怎样?不肛交又怎样?一团肉和洞穴的事,不尽情政治摇摆,还算政客?” “可是漫画家朱纳画点公仔,也照样被捕。画画而已,又不是来真的。”我想起网上看来的消息,有点赌气。 菊花姐哼一声,说:“鬼画符又怎样?公家说不行就不行。” “说回世道吧。曾经的‘烈火莫熄’,在干旱的农历新年也燃不起来了。但是人总要悲情一下,说些人话,只不过听多了,尽觉得像鬼话。我昨天还看到某评论人大义凛然地声称,幸好民联三党的基础和基层互动已成型,不再容易被政客操纵。” “哎哟为哟,这不是光天化日说梦话是什么?反而是鬼话听起来真实,现在的鬼都一副正人君子样,说的都是公理和正义,唾几口吐沫都成章啊。” “还是大觉寺的和尚说得有理,色既是空,空即是色,我说说鬼话,又何妨?”我身在梦梦昧昧混混噩噩之中,菊花姐拍拍我肩膀:“不扯了,我赶着回去做饼干呢。” 菊花姐扭着腰身离去,我想我也得回去写稿了。“世道已不值得尊重,作为武人,得尊重武功。”作为文人,还是得尊重文字。 (本文载于Cari专栏《凭窗下望—》)

我能飞,我就能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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朋友最近看了出关于观音的音乐剧,令她哭笑不得。她的不满是,观音菩萨应有的庄严相,在这里却变得滑稽。笑谈之间,发现她最大的不满,其实是这出音乐剧,花了天文数字租借灯光设备,最终却「照不出观音相」来,观眾非但无法「相由心生」,还遭歪心眼人质疑財务运用的来龙去脉。 世道这么差,善男子、善女人踊跃购票,想必知道我佛未必亲临,想借一出音乐剧的艺术昇华,闻得我佛说法,启发「善」心,以积得无量之福。「信念」的正能量,足以铁杵磨针,消除浩劫,岂能被灯光戏弄?「照不出观音相」也怪不得追崇正道的善男子、善女人摇头了。 东方人最讲个「信」字。信心、信仰、信念云云,无非是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道中,给自己多一点希望。西方人亦信仰至上,否则出庭证人何必手持圣经宣誓?就是相信有更高的权威,叫你不得耍赖。 耗时12年拍摄的电影《少年时代》(Boyhood)的男主角梅森在车上与女友对话,说今人夹在现实与虚擬之间。他对人与人之间缺乏现实的交流反感,为何要「瞭解」一个人时,非得从那个人的面子书上获得信息,纵然那些信息未必真实。 「信念」散发正能量 梅森的女友举出种种面子书的好处反驳,表示面子书的资讯能省下不必要的麻烦,隨时获取朋友的活动信息,比方说,某某养了一只可爱的猪。 现代人信仰「信息」,纵使信息未必真切。「信息」也是希望的一种,它在你寂寞的晚上让你觉得你不是孤独一个人,它在你对世道冷漠时,操纵你去关心一些什么,贏得你一掬一掬的同情泪水,或者满腔的热血。 你要「相信」,R.凯利(R.Kelly)如是唱:「I Believe I Can Fly」。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,我相信我能飞起来,因为我相信我自己,我能飞,我能飞,我就能飞。 印度有个俊俏的诗人Kaifi Azmi,他是个关切社会的社运人士。老年的他在一个贫穷的小镇建校,並设立了一个福利中心。他在中心的每个房间安装了一个风扇,就在安装的当晚,风扇都被村民偷盗了。他夫人大怒:「我不明白为何Kaifi要为这些不惜福的人鞠躬尽瘁?」 Kaifi语重心长地回答:「当你为改变而努力时,必须预料到你这一世未必见证改变。但若你坚持继续,改变终会来临,即便它是你离去之后。」 夫人听了,觉得她先生是个巨人,有巨人的胸怀。这就是「信念」的正能量了,在你万念俱灰的时候,灯打对了,照出了观音相,相由心生,我能飞,只要我相信。 (本文

穆斯林太不懂幽默

话说「丹麦连环枪击案」和巴黎的《查理週刊》总部枪击案,如出一辙。报道指出,案发时,咖啡馆正举行艺术论坛,出席者包括维尔克斯,那个讽刺先知惹怒穆斯林的漫画家。 《查理週刊》总部枪击案后,漫画家们一致认为,穆斯林太不懂幽默了。幽默是一门高深的艺术,不是说要懂就懂。有的人与生俱来,有的靠后天的修养,无论莞尔,或会心一笑,都有时候。 或者我们要问幽默大师林语堂,何谓幽默也?林先生的《八十自述》开章就以第三人称的方式写道: 「有一次,几个朋友问他:『林语堂,你是谁?』他回答说:『我也不知道他是谁,只有上帝知道。』」 这就怪不得穆斯林不懂幽默了,因为只有上帝知道。丹麦案发当时,眾艺术家品咖啡论艺术。他们討论「幽默」了吗?討论「艺术的幽默」,或者「幽默的艺术」了吗?当然,不懂幽默而杀戮,罪不可赦。这是各国领袖都认同的,甚至上街表態了。倘若换著穆斯林画漫画,登在什么《阿里週刊》揶揄耶穌,不晓得耶穌的子弟会否哈哈大笑,或抿嘴一笑,还是派遣4000名军人,携带重型装备,进行覆盖式的扫击?或者,漫画揶揄犹太人这些神拣选的「Chosen People」,犹太人会否因此恼羞成怒,一夜之间把巴勒斯坦烧成炭灰? 前美国中情局(CIA)官员格雷厄姆·富勒(Graham Fuller)在本月的一篇博文,提出了「艺术的责任」(artistic responsibility)。他解释,西方人开口幽默,闭口幽默的同时,其实潜伏著一场多数对少数的「权力游戏」。《查理週刊》的「幽默」漫画,取悦了西方人,却侮辱了在西方国家的少数人口,及文化身份极其脆弱的穆斯林。格雷厄姆·富勒认为,西方人的「言论自由」其实是局限在「自以为是」的框框內。 我们有发言的权力,但权力是否需附带著社会责任?记得我小时候有个习惯,就是以嘲讽同学为乐。我喜欢挑点小事,讲些刻薄的话,自娱娱人。和我一起的同学,很享受我的尖酸刻薄。也因为这样,我酸人不留情,还洋洋得意。有一天,一位女同学忍不住了,气冲冲地抬起头指著我鼻子说:「你整天讽刺人,你知道人家心里多难受吗?」你知道人家心里多难受吗? 玩笑开大了,被人刮巴掌,还道別人凶狠。当「恐怖分子」自杀攻击时,谁想过,那不是他的选择,而是他的没有选择。美国知识分子乔姆斯基(NoamChomsky)于情人节前夕接受「Alternative Radio」的访问时,鼓励大家读一读格

条子

条子,是比较不道地的称呼。这样的標题是障眼法,方便通过小心翼翼的编辑那一关,也避免吸引有关部门的专业读报人,把文章翻译成国语进諫皇上,给报馆惹麻烦。 条子,是台湾人对警察的俗称。我这里要说的,未必是警察。在大马,我们简称为「SB」。可別误会,「SB」不是大陆人的粗话(上回在文章用到这字眼,被读者投诉,在这里就不写明了),亦非「邵氏兄弟」也。 搞政治或社会活动的朋友都会告诉你,活动进行时,有很大的机会,你会在人群中发现一些「特殊」的人物。所谓「特殊」,就好比在菜市场里,发现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,假装买菜。或在办公室的座位上,发现拎菜篮的阿嫂,在电脑前写计划书。 参加政治讲座的人,都有一个样。参加社运活动的人,又是一个样。这些「特殊」的人,也有一个样。 一般上,他们的皮肤黝黑,穿件图案不显眼的黑色T恤,配条暗色牛仔裤。他们的个子不高,其貌不扬,但绝不獐头鼠目。有的掛了个黑色肩袋,尽量的做个最普通不过的「普通人」,但他们手上的摄像机或录像机,往往出卖了他们。 他们是探子。探子的工作范围很简单:把参与活动的人,通通摄下,交给有关部门。要是有主讲人,或聚会的领头,他们就成为探子的主要对象。当然,隨行的也逃不过镜头,立刻补上几张。镜头从不同角度,拍摄参与者或观眾。 若当时播放幻灯片或影片,探子一旦发现他们看懂的语文,就赶紧拍下来。要是非常迫切的活动,就会有人持手机拍摄,立即传送出去,及时报告。 有的探子是活动的常客,见多几次,大家就给他们递上茶水,哈啦两下,混熟了。拍吧,反正你们也有妻儿要养。探子通常暗中行事,但也有故意张扬的时候。比方说,有的活动威胁到有关单位,探子的数量就会多添几个。这时,探子就比较像条子了,多架摄相机和录像机很张扬地对准参与者或观眾,卡嚓卡嚓卡嚓个没完没了,要你听到看到心惊胆跳,拉了跨最好逃离现场,逃回温暖的家,从此不再出门。 群体出动的探子要分工。负责摄影的,一两个就够。其余的前来搭訕,问你哪里来,做什么来著云云。要是反问他,他回个无关紧要的名堂应酬你。 一直以来,探子的僱主在朝。在野的是否也开始僱用探子,鱼目混珠,侦察民间呢?哎呀,这个我太不敢相信了,恕我妄言妄听。 (本文刊登于1/2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

邪门的事

隔两家的邻居做白事,搭起帐篷准备后事。菊花姐的小孩和邻居小孩,隔着一个篱笆抬杠起来。 “有人死了。” “不是,是老了,做party。” “不是,是有人死了!” “不是,我们做party也是这样,只是他们屋子盖(帐篷)到完,我们没有而已。” “人家party是五颜六色的,哪有黑白的?” 两家小孩不是不是个没完没了,争得面红耳赤。 刚巧车子挡着菊花姐家大门,菊花姐过去唤人移车,趁机瞄了一眼。厅堂阴森森的,灵柩旁摆了纸扎车纸扎楼阁,她不敢多瞧,赶紧回屋里。 说来也挺邪门的,搭篷帐的前一晚,菊花姐突然猛打喷嚏,眼睛睁不开,就是想睡觉。这感觉不是没试过,上回有往生者托梦,菊花姐还呕吐了。于是,吞了一颗抗组安剂,要是过敏一个时辰就好,怎晓得晚上还发起高烧。 第二天下午,昏昏迷迷中,听到邻居搭帐篷了。 上回往生者托梦,也是农历新年之前。菊花姐和拍片子的爱人到威省拍摄红树林与渔民的课题,来到一个很老的红树林,树干很粗,树林很深。菊花姐渐渐地感到不适,眼睛睁不开。后来菊花姐和爱人说她必须睡一觉才行。回到酒店,菊花姐吐了。那一觉,很短。睡着后,就有个中年男人微笑迎面而来,要菊花姐代劳,感谢她的爱人,然后转身就走了。 一睁开眼,爱人坐在床边看资料。菊花姐说,她做了个奇怪的梦。“梦里的人要我代他谢谢你呢。”菊花姐形容了那个人的模样,爱人一愣,想了想,似乎有点头绪。“啊,莫非是程咬金?”菊花姐没听说过这名字,爱人告诉她是渔民协会的前主席,他俩挺要好的,最近才知道他死了。 后来爱人找了程某的剪报给菊花姐看,邪门,还真是他。 醒来后特别饿,下楼吃了好大的一碗肉骨茶,精神顿时奕奕起来。 想到这里,才发现夹在菊花姐家和做白事那家的邻居,从早上就不见人影了。他们家信耶稣,跑得还真快。菊花姐心里嘀咕,走也不唤我一块走,真是的。 烧未见退,今晚打斋招魂哭灵的,菊花姐身子未必受得住。草草打包,住酒店去算了。 (本文载于Cari专栏《凭窗下望》)

长者

长者,指年纪大、辈份高的人。从小我们就被教育,上有尊老,下有弱小,尊重长者是一种美德,无论长者的品行如何,违抗长者,等同于藐视长辈,是眾人鄙视的行为。 既然这是个崇高的道德观念,长者如皇帝,不能得罪。自恃皇帝者,后辈只好听凭他作威作福,不得过问,百般顺从。 虽说长者年岁已长,但智慧未必增长,品德亦然。一旦自觉不能得罪,长者自以为是天子,深信「皇上要你死,你必死无疑」是他的斩首令牌。所以长者依赖他的「德高望重」,操纵人,镇压人,来助长自己的威风。顺他者,他继续消费;违他者,格杀勿论。 长者如斯,叫人畏惧,也叫人厌恶。忠臣对皇上百般顺从,不敢违抗君意,很多时候是为了保国,也或者体恤善良的皇后,不想皇后日子难过。所以每每皇上胡闹,身边的亲信哭笑不得,不得喘息,为了大局,忍气吞声,还要叩谢天恩呢。 但是凡事都有个底线,规范也有过时之嫌。当长者自恃是天子,无法无天,欺压百姓,尖刻侮辱良民时,必激起民愤。一个思想成熟的皇帝,平日除了听君臣的奉承,也接受劝諫。 但暴君若无法容纳异议,或小小的建议,反而一边纵容心腹,助长歪风,一边欺压忠臣及良民,这就危险了。 孰不知「物极必反」的道理?歷史上的恐怖活动,多是有心人利用长期倍受欺压的良民和他们的愤怒,製造恐慌,胁迫政治机关为目的。但是即使善口劝諫,长者任执迷不悟,说没他呼呼喝喝,何来的天下太平?却不知政权危在旦夕。 长者如斯,上至政界、商界、教育界,下至家庭,比比皆是。暴君长者,实在是「人」纵容出来的极品。暴君之所以成为暴君,是「靠」墨守成规的道德规范,使人不假思索顺从、服从。 若要逃出暴君的魔掌,只有反弱为强,反败为胜,扭转乾坤。与其做长者的拳靶子,不如与他较量。用形意拳的拳法解释,就如高处跳下快撞地面时,用手在石壁上一拍,人横飞出去,就没事了。与长者较量时,一搭手把对方的劲改了,就是扭转乾坤的好本领。 愚民或愚君,谁主谁僕,除非你心悦诚服,否则局面的扭转全在于你。能否鼓起勇气摆脱俗成规范的束缚,要有远见及智慧,更少不了拳法及策略。否则甘心当个万劫不復的狗奴才,也怨不得谁了。 (本文刊登于22/1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

徐皓峰说江湖

近来迷上武侠,不是金庸,不是古龙,而是徐皓峰。全拜作家毛尖介绍《刀背藏身》,托商务书局定了一本,3个月后收到。年轻时从租书档租阅了大量金庸及古龙,喜爱是喜爱的,印象深刻的不外是人物及故事。《刀背藏身》是短篇武侠集,轻描淡写,点到为止。故事不是关键,写的是人人谋利时代里的潜规则,贵在话不直说,只能心领神会,营造了难得的艺术意境。 中文书里竟然有此奇葩,我这算是转角遇到爱了。王家卫导演的《一代宗师》火红的时候,我不屑。《春光乍泄》我挺钟意的,但《2046》就看不下去了。既然《一代宗师》的编剧是徐皓峰,等不及订购他的下一本书,就在网上看了《一代宗师》。后来再看了一次,因为惊喜。 我告诉友人,要是没有徐皓峰的精彩对白,这戏就要扣分了。当章子怡饰演的宫若梅与叶问重逢,一句「叶先生,说句真心话,我心里有过你。」章子怡眼瞼缓缓垂下,接著说:「我把这话告诉你也没什么,喜欢人不犯法,可我也只能到喜欢为止了。」女子深情款款、柔情似水地掏心掏肺后,饰演叶问的梁朝伟竟然回以「希望有一日,我可以再见宫家六十四手。」所谓扣人心弦,大概如此了,无需揪心揪肺的。 现代人不爱武侠? 两番一气呵成后,意犹未尽。搜索还有什么可以及时品嚐的徐皓峰,就找到了电视剧《鏢门》。不看电视剧的人,竟然一连三晚看了十集,也真是太好看了。《鏢门》的鏢局总鏢头及嫡传子弟刘安顺练的是形意拳。刘安顺与额尔赫过招,额尔赫的大桿子在石壁上一拍,丈二长的东西反弹回来,在刘安顺脖子看似拐了个弯,刘安顺就败了。 形意拳的功夫,是直中求曲,曲中求直;看斜似正,看正似斜;斜中求正,正中求斜(网上有个老师父这么说的)。这样的人生道理,比孔子加尼采及奥修还管用。打蛇隨棍上,找来电子书《逝去的武林》看,是部由形意拳大师李仲轩口述,徐皓峰整理的形意拳歷史。 李仲轩说练好大桿子,与人较量时,能把对方的劲改了。不单如此,自己失控时,也能改自己的劲。他说桿子失控,会带著人走,这时若改自身的劲,桿子就稳在手里了。道理好像驯服烈马一样,让桿子撒野,才练得一手好功夫。要是让桿子乖乖的,就没得玩了。 《南方週末》最近有篇东西,说是现代人都爱看切身的故事,武侠没戏唱了。这我可不同意。世间就是个江湖,没有武侠,没有拳法,这江湖也太没意思了。 (本文刊登于8/1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

爱情是什么东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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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有过朋友说过,爱情是一种气氛。他认为,气氛是可以营造的,所以爱情也一样。一旦没有了气氛,爱情像泡泡般,噗一声就没了。当时我想,说的也是,男女在一起,碰上下着细雨,路上的积水不脏,男的把女的搂紧,女的就觉得是爱情了。要是男女约会,吃饭找个吵杂的中餐馆,荧光灯照得一脸苍白样,桌上的菜肴油腻,男的简讯没完没了,女的就觉得不来电了。 气氛未必是灯光、西餐、性感睡衣,因为这些东西重复几遍只觉乏味。所以简讯一首诗,用笔写一封信,留张温馨的字条,别笑,这些看似老土却有票房保证的小动作,都是爱情保温的气氛营造。 但是,爱情不是『讲心』的吗?异性相吸,不是彼此外表心仪,内心相系吗?有种说法是,你会爱上一个人,是因为他/她让你看到自己的不凡。比方说,初识,女的仰慕男的,觉得他比其他人了不起,眼神爱慕流露无遗。男的看在心里,十分好受,气氛对了,爱情就来了。 也或者,女的年纪不小了,居然有小弟爱慕。男的说,因为你经历过,所以懂得。随着年龄增长,本来士气低落。岂知一句“懂得”扭转乾坤,顿时床上信心十足,发挥得淋漓精致,男的因对方投入而十分激昂。这时气氛对了,爱情就来了。 常言道,小别胜新婚,那个枕边没有你,心里都是你的夜晚,充满了想象空间。想象也是一种气氛,没有了日常,少了唠叨,想象的都是欲望。彼此不见面,心情放松了,气氛对了,爱情就来了。 废话,那气氛不能持久,爱情岂非短暂?所谓日久生情,日久情也殉难,所以才有老夫老妻的说法。难道你是说,爱情不可靠,最终只有温情? 让我说个事吧。我最近因骨痛热症住院,我的爱人发高烧,却一直在医院照顾我。我劝他回家休息,他却坚持留在我身旁。他一直吞退烧药,不肯验血。后来发现他也得了骨痛热症,但他告诉我医生说不需要住院。这段期间,是病人照顾病人,没有浪漫气氛,大家弱得连亲一口,都是轻风抹过。 痊愈后,爱情没有来。因为我发现,爱情已流在血液里,温热的,血红的。爱情不用来,也不会离开。它就默默地在我体内循环流动,一直到我的最后一次呼吸。 (本文刊登于《HQ杂志》两性专栏)

曾经的,还不是很久的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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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道道地地的城市人。城市人听流行乐、摇滚乐、爵士乐、嘻哈,即使古典乐也无所谓。但是城市人听到“合唱团”这个字眼,嗯,不了,谢谢。我们总会把“合唱团”和“文艺歌曲”联想在一块,脑子里闪过的是《草原之夜》类调调,大家排排站,双手勾在腹前,高高的嗓门,拘谨的姿态。不然就是右手往天上托一朵云,左手挥送一只白鸽,“合唱团”对城市人而言就是老土、造作和无趣。 但是《爱韵合唱团》在吉隆坡TedX演出《夜来香》时,载歌载舞,活泼生动,着实令人错愕。加之,成员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和美眉,而非刻板印象中的阿姨。当时我十分好奇,究竟是什么吸引了这些年轻人加入合唱团呢? 陈惠群和林福祥是《爱韵合唱团》的创办人。陈惠群说得一口漂亮的华语,声音柔和,充满磁性。 “你认为,这些孩子能在你这里学到校园里学不到的东西吗?”我问。 她说起其中一个团员的故事。这个孩子在学校成绩优秀,很喜欢来合唱团练习及彩排。她为了要参与合唱团的活动,不想家人操心,更努力把功课做好。当母亲的毕竟比较多虑,基于将来的学业更为重要,母亲不想她太过投入合唱团。有次,她必须和家人到英国参加姐姐的婚礼,刚巧碰上合唱团到中国参加比赛,鱼与熊掌,十分为难。她心里不想错过这次的比赛演出,也因如此,她挨了母亲一个满是疼和爱的掌刮。 听到这里,我不觉赞叹合唱团的魅力。因为欲参与,所以更努力。这不是校园里学到的坚持和信心。但是接下去,陈惠群告诉我,另一个成员为了不想朋友和母亲的关系尴尬,找了朋友母亲解释及劝解,希望朋友得到母亲的支持。 我这样的城市人,即使不市侩,心早也铁了一半。这种早年中文电影的温情,居然在生活里出现,虽说不是我的生活,也够我感动几天了。义气,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么?两肋插刀的朋友,都在合唱团咯。 再听《爱韵合唱团》的演出,演绎大马年轻作曲家赵俊毅的作品,马来传统民歌新编,一首《Ikan Kekek》,唱得好比巴厘传统舞蹈“Kecak”,多部和声以不同节奏“Kecak-Kecak-Kecak”地,如敲击乐般,充满新意。 以为的与时代脱节,其实陈惠群带领《爱韵合唱团》回去一个逐渐逝去的年代,那个孩子骑脚车到同学家集合练习唱歌的年代,为了成功演出不惜代价付出的年代,情同兄弟姐妹的年代,我即便想一想,心都抽搐一下。曾经的,其实还不是很久的事。 (本文刊登于HQ杂志)

孟子救灾慈母败儿

一次水災,千萬個理由。上蒼有祂的理由,政客有他的旅遊。祈禱的祈禱,有遠見的則要歸根究底。環保者有他的數據,商人有他的盈利。金錢政治的爛攤子,人民都有本事扛。 災難當頭,人民一肚子的怨氣,網上發洩。可惜,小情感或大情懷都是短暫的。文字與聲音都是一種發洩,它像宗教似的,有煽動的功能,也有鎮定的作用。賑災,雨過,災退之後,等候明年再一次祭禮。 此乃大馬人的無助與無能。市儈的老馬都會說,水災是過度伐木的錯。想當年海嘯,要不是一片片紅樹林作前鋒,擋各路兵馬,檳城難逃一劫。但如今檳城的紅樹林幻化為洋宅高樓,誰敢說檳城不是富裕的?若海嘯再次到訪,我願意在白雲間,坐看洋宅高樓護百姓,亂石穿空,驚濤拍浪,家財萬貫能呼風喚雨,要大浪東去南去西去北去。 除了發洩,大馬民間賑災活動的毅力,是叫人歎為觀止的。水災來了。百姓不忘孟子,不忘性本善。若不兩肋插刀、赴湯蹈火、救災救難大菩薩,你就不配做人。善不是選擇,而是必要的,因為這樣才道德正確,才能和自己交代,和上下兩代祖宗十八代交代,和身邊的人交代。 處在火熱水深中,苦和困令人憤怒。我們都知道,憤怒和悲傷一樣,都可化為力量,一種「得了教訓,我們堅持要政府改進制度,保證明天會更好」的力量。 但一如既往,我們繼續幫政府和利益集團收爛攤子,因為我們的善良和道德正確,所以義無反顧出錢出力賑災。災民是善良的,也是健忘的。解決了基本需求,怒氣,遲早煙消雲散。力量,它像季候風似的,來了,就走了。 誰記得《博伽梵歌》(Bhagavad Gita)的阿爾諸納(Arjuna)面臨戰爭的挑戰:保住親朋戚友的性命,或為將來的和平而六親不認?作為公民的責任,是應付燃眉之急,間接收拾了政府的爛攤子,或為了凝聚憤怒的力量,利用「物極必反」的自然規則,作為改變的基礎呢? 魚與熊掌,可謂兩難。然而,除非憤怒,才能施壓。土地繼續被濫用,環境繼續被破壞。若人民一直扛起道德的包袱,恰恰助長了金錢政治肆虐。前面的人扔垃圾,後面的一直幫他撿起來,你說,前面的人會停止扔嗎,還有人會阻止前面的人扔嗎? (本文刊登于2/1/2015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