戒星味的猫


三十五岁以上经历过或遗憾错过嬉皮时代的人,想必哼得出这两句:『The first cut is the deepest/ baby I know/ the first cut is the deepest.』无论你听是摇滚豆沙喉 Rod Steward的版本,或是风靡 90年代的摇滚女歌手Sheryl Crow的版本,相信你的伤口至今还很深。

写First Cut的『猫』,已经不做Cat Stevens很久了。他改了教,如今是虔诚的Yusuf Islam。当年他改教不知让多少猫迷惊讶,有的因偏见和失望放弃了他。就在70年代Majikat巡回演唱会的最后一场演出,Cat唱了『Father and Son』的最后一句:『Now there’s a way and I know that I have to go away/ I know …I have to go.』随即就拔掉吉他的电线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舞台。

他真的go了,而且go得很绝。当他步下舞台,初次到耶路撒冷的清真寺朝拜时,有人问他:『你是谁?』他的回答似乎决定了他以后走的路:『我是伊斯兰教徒。』那一天开始,他遵从教义,放弃音乐,因为当时他对可兰经的理解善浅,误以为音乐仅仅是靡靡之音。他选择以清唱的方式宣扬伊斯兰教。后来他才明白音乐是传教的工具,最近还推出新专辑《Roadsinger》。

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人戒掉星味舍弃名利?也许世间多喧嚣,人生多纷扰,即使掌声四起,心灵依然孤寂。两代之间理念的差别,Cat在『Father and Son』里这么唱:『You’re still young, that’s your fault.』而儿子回答:『From the moment I could talk I was ordered to listen.』也许是这个原因,寻求认同感的Cat卸不下父亲的包袱,即使他的名气已不止是上上龙虎榜而已,『Oh baby baby it’s a wild world/And it’s hard to get by just upon a smile。』他很清楚成名的代价包括了妥协。而他,不能妥协。

有一次Cat到海边游泳,游得尽兴离岸稍远,恰巧碰上一股巨浪把他拉下水底。他挣扎得几乎绝望了,于是恳求上帝,若让他活命他愿意奉献自己为祂服务。说时迟那时快,即刻有一股激流把他推回海滩。从此他深信那股力量,直到他接触可兰经,确认了那股力量来自的方向。

我必须承认,Cat自从信奉上苍找到宁静后的音乐变得平庸乏味。创造始于想象,当一个创作人降伏于任何宗教时,他的看破同时戳穿了梦幻,终止的是激情的冲击,升华了心灵泯灭了创意。创作人必须具备的两个条件是:自我和自信,少一样都不行。宗教教导『无我』,艺术强调『自我』。宗教的内窥释放执着,艺术的内窥执着释放。如此相冲相克的宗教与艺术,我只能说Yusuf和Cat根本是两个人,Cat的摇滚民谣和Yusuf的道德颂歌是两码子事。

如今Yusuf唱:『I love to feel the wind blowing in my face/But avoid the city after dark.』想来他的first cut算是愈合了,没在外游荡的夜晚,不再惧怕新的刀伤。

(本文刊登于15/5/2009《东方日报》龙门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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