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体信幻想

我说,你们排练就是,别搭理我。但是,晚餐还没买账,电话就来了。我们在等你。别等啊,你们排练就是,我待会儿就来。不行,我们一定要等你来才开始,导演要你看全套。

很难想像没有这样的一群人类,这个城市会是个什么样子。我也说不上为什么,或许和冷漠的眼光,叫人心慌的伪装有关,只想要不要啤酒,自己喝一个晚上。

导演没错,我约了看彩排,不过是想看戏看全套。『你的剧名原本该是《集体性幻想》,对吧?』准备好的开场白,最后没用上。大城堡一排店屋的楼上,拥挤了很多人,他们都穿得很白,也不知为什么,白怎么都无法和“性”扯上关系。

但是,它偏偏就“性”这个课题,让演员叫床,肌肤与肌肤撕磨淫乱了一番,至少,它没问观众要不要“性”,就排山倒海地坍塌在你身上。

『告诉我,《集体信幻想》和宗教有没有关系?这个“信”字… 』没有没有,女主角赶紧澄清。我不想她多说,艺术最好不要打上字幕,除非断了敏感神经。也因此,看了一个小时的演出排练,如果说我没有感动,演员导演会说我不懂戏剧,他们的失望会让我羞愧。

也许,希区考克的恐吓当年也是这样开始的。故事在黑白强烈的对比下,大声地提醒观众,金钱、权力、名利和性四个典型的欲望。导演俯拾生活的碎片,把观众串进“情绪”和“修行”的连环扣里,然后巧妙地把略胜一筹的“修行”干掉,在观众意乱情迷的时候残忍地告诉他们,至高无上的“信念”不过自欺欺人而已。

还没出场的演员看同伴的眼神如恋人,不自觉的演员扭动着身躯等待下一场戏,分不清戏里戏外,只有观众从自己的镜头里,选择了超越这个空间的更大剧场,找到连导演和演员意想不到的解释。

没有戏剧,从来就没有戏剧。演员在一个特定的空间里流动,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一出戏,所以流动在这个空间里的反而不是戏,而是人类欲望的释放。假设没有信念,导演叶准准和16位业余演员,包括一名五十余岁的货仓管理员兼罗里司机,就不会设定一个空间,坦然面对欲望,设计一个故事圈套来调侃自己的信念,严格惩罚自己向善的情操。

在想着要不要啤酒的时候,已经知道,深邃的无底洞里,始终是自己喝一个夜晚。

(《集体信幻想》10月8日在Auditorium Taman Budaya Kuala Lumpur演出。)

(本文刊登于28/9/2011「东方日报」龙门阵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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