反公害接下去该怎么做？

有人说，2012是大马绿色运动的一年。从不同组织各別行动，到集体向政府抗议，一声號令即刻有万人走上街头，除了年轻人之外，安娣安哥、小弟小妹、公公奶奶，都举布条喊口號，乃至绝食以示抗议。 毋庸置疑的是，人民已克服了对政权的畏惧，敢于用声音与行动反抗。这是个成就，人民应该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个掌声。

从集会、点烛、官司、苦行、绝食到万车堵厂，人民都尝试了。说不累的，是蒙人及安慰自己。结果呢，稀土厂照原定计划操作，武吉公满反山埃输了官司又赔钱，RAPID还是RAPID才管你的不堪征地逼迁一家烧炭自杀，砂州的炼铝厂不但继续，还多设一厂。其他铁矿、电缆及焚化炉课题等，经过三番四次的努力都徒劳无功。

集会、点烛、官司、苦行、绝食、堵厂之后，人民该做些什么？

自焚？这是个令人震惊的字眼。有人说，逼到我们走投无路，也许我们有一天会像西藏人一样，自焚以示抗议。浅见以为，大马人民未必有勇气，也没有必要走到自焚的阶段。人通常在两种情况之下，才做出自焚的决定。一，坚贞的信念，死才能令官方正视问题，以便国家承受国际压力。二，身处在社会与政治欺压之下，失去了作为人的基本尊严。反正是死（生理上与心理上），索性自焚，一来可公然表態，二来死得有尊严。

拋出「自焚」这个字眼试探大马人，回答是肯定的：大马人不想看到这一天。但是没说出口的是：大马人也没有条件看到这一天。

人墻挡车不是仪式

黄德万车堵厂「非常成功」后表示，「稀土厂有罗里进出，没有理由用人体去阻挡」。当初黄德表示欲设人墙挡稀土时，许多热血青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为反公害付出肉体。人墙未见踪影，黄德心血来潮要从关丹苦行到吉隆坡，而第一批稀土原料悄悄在这个时候登陆了。

苦行过后有人问起，说好的人墙呢？黄德再次决定设人墙挡稀土。黄德人墙挡车要设基地，这头设基地，那头建议绝食以示抗议，热血青年自动自发搞了个「跨年绝食100小时」响应。人墙还未筑起，黄德號召万车堵稀土厂。这时两个货柜的基地被警方封查，但是围堵仪式继续。可惜啊，围堵不是一周、一个月、一年、乃至关厂，所以围堵毕竟只是一个仪式。

黄德所言极是，从「佔领巴洛格宾24小时」的12步，到苦行300里路，再到300辆车围堵稀土厂，真的是「一步一步前进」。

仪式非常成功，但是，对莱纳斯造成了威胁吗？动了提供莱纳斯免税12年的政府一根毫毛吗？

让我们看看砂州遭压迫最严重的本南族设人墙的方式。穆仑水坝明年竣工，但是官方並未把逼迁的1700原住民安顿好。于是设人墙设了几十年的本南人，在通往水坝工地的道路，拉一条绳子，然后轮流在那里驻守，阻挡搬运建筑原料的大卡车通过。

设路障的地点只有一间破烂的木棚，驻守的有年轻人、妇女，甚至小孩，他们在这里过夜，没有水供，食物与饮水只好等人接济。

每辆欲经过这「绳子关卡」的车辆需经过驻守人员的同意。我亲眼目睹一辆辆运送洋灰的卡车搁浅在路旁，不得不讚叹原住民和卡车司机交涉的方式，温和但坚决。

他们当时表示，只要是有关係到建设水坝工程的卡车，一律不让通过。说到做到，他们有喷筒（Sumpit）。工程因此瘫痪了一个时期，工地的中国员工都在打麻將。3周后，居民与官方进入了谈判的阶段，毕竟水坝建了70%，谈妥安顿的条件正是当地居民需求。

抗议的极限

这时候请允许我提出一个问题：我们抗议的极限在哪里？这个问题不是否定集会、点烛、苦行、绝食、堵厂的功劳，这些活动都提升了人民的意识，並团结了人民反公害的毅力与力量，人民给自己淹城的掌声都实至名归。只是走到了这里，我们是否应该跨前一步，討论接下去该用什么方式，实质威胁公害企业和官方单位，並加于施压？

有些人认为反声中有异议就表示內部分裂。非也。任何事若不从各角度出发探討，最终必然原地踏步。大马反公害具影响力的人物，皆能在异议之內达成目標一致的协议。

解释了这点，我们来看看，大马人抗议的极限在哪里？首先，砂州原住民抗大坝、油棕园和伐木的方式需和西马分开谈，因为原住民来自一个猎人头的传统，採取的途径和方式都比较激进。

西马的「反公害文化」，可以用4个字说明：点到为止。我们寧可自己受苦，也不愿伤害別人。苦行、落发、绝食、堵厂，都有一种修行者的信念，但不同的是，持行的时间很短。

所以，大马人无法绝食至面临生命危险，而引来国际的关注和插手。相同的，大马人觉得没有理由用人体去阻挡罗里，因为我们不是经歷六四，所以不必螳螂挡车。简而言之，绝食100小时已经是我们的极限。

有趣的是，相对于黄色运动，官方对绿色运动都网开一面，至今和平集会和平解散。浅见以为，这是官方策略。和运动流汗感觉舒服的原理一样，只要无直接威胁的集会或自虐活动，官方都愿意配合，安抚参与者，让一方觉得自己为目標付出了，另一方可以淡定的继续肆虐。

如今黄绿是一回事了。许多人认为各活动的最终目標是促使改朝换代，一了百了。既然如此，吾人斗胆请求领头的黄德擬一份正式的《绿色宪章》，恭请民联3党头目签署，一旦改朝换代成功，立即终止全国东马西马有毒工业及殃及万人的大坝工程，並立宪禁止引进有毒工业，具具体体，绝不含糊。黄德一声號令，选票就投入哪个箱。

（本文刊登于《东方日报》名家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