嘻哈在大马打碟

我说嘻哈(HipHop),你联想到什么?是不是MTV频道那些服饰夸张、態度囂张、用手势问候爹娘的美国黑人?是不是暴力、犯罪、性、毒品及流氓?我不否认,你是对的,至少一部分。

这一部分来自影视散播的讯息,经过了大唱片公司的商业包装,和好莱坞警匪片塑造的三下烂角色,你认识的美国嘻哈,被金钱绑架了。

所以「嘻哈=美国黑人=流氓」这个方程式,就是我们大马人对嘻哈的刻板印象。

40多年前,纽约的一个牙买加籍DJ「酷赫」(KoolHerc)把Funk乐唱片的鼓声和其他乐器分开,再用两个唱盘交替播放同一张唱片,让节奏不间断,嘻哈由此诞生,一直到它演变成一种意识形態,一种生活態度,一种文化。

大马嘻哈文化

嘻哈文化有四大元素:MC(饶舌)、DJ(打碟)、B-Boy(霹雳舞)及涂鸦,后来也有人加入了第五个元素:自觉。这几种元素是嘻哈客必备的条件。

嘻哈文化与城市生態息息相关,40多年不变。在美国,嘻哈最初的追隨者是黑人及拉美裔人。他们被政治与社会边缘化的同时,作为次文化的嘻哈,是疏离主流社会的管道。

它是中下层社会的艺术產物,从被主流歧视到荣登格莱美的音乐殿堂,商业绑架的嘻哈炒作罪行、女人、帮派的烂歌词,在美国成为主流。

尼特获「美国国家书评人奖」的著作《嘻哈星球笔记》里,提到一个关键字眼:全球在地化。他写道:「嘻哈是全球化的媒介,它也会做在地化调適,以表达区域性的问题。」

从欧洲到南非、日本到中国,全球各大城市都有嘻哈的足跡。在某地,它可能纯粹是叛逆耍酷的表现,但在另一个城市,它是两方政客对吼的武器。

尼特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见解,他认为嘻哈的第六种元素,是「民主式参与」。

嘻哈文化不像摇滚,在房里捧支电吉他自爽,充其数也算摇滚。但是,唯有通过参与的互动,才真正融入嘻哈文化,成为嘻哈客。

因为「全球在地化」这个概念,大马能以全球化的嘻哈,实行在地化的意识形態。

因为嘻哈入世的元素,从声音、视觉到动態,它在特定的政治与社会氛围下萌芽,延伸出自己的一套大马嘻哈文化。

南非资深嘻哈人物Fat是「有色人种」,即原住民混了白人和黑人的后裔,只是「有色人种」的地位远不及白人及黑人。对他而言,「MC就像古时部族里的口述歷史者,涂鸦就像巖洞壁画,非洲鼓则是嘻哈里的唱盘,这就是我们的意识形態。」

大马半岛民间的Dikir Barat及东马原住民的Parap,自古就说唱探討社会及政治议题。嘻哈的说、唱、画及肢体动態,把这古时的生活作息搬到了当下。

目前大马饶舌作品包括了中、英、巫、泰米尔、各种方言及东马伊班语。除了以单语呈现,也有各语混合的作品,因此种族分歧非常模糊,或者根本不存在。

各族与团体跨界合作,多元是大马饶舌的优势。Dikir Barat及Parap著重即兴发挥,像极了MC们的口水战(Battle)。

其实,大马饶舌歌手不知不觉中,用现代的方式及科技延续Dikir Barat及Parap的即兴时评。

反映社会基层心声

大马嘻哈圈资深的BeeMan(ManHand)只有五年级的学歷,他很年轻就加入黑社会。黑帮电影上演的戏码,他都在现实中实践了,包括令人闻之色变的「劈友」这种事。

他19岁当了父亲,为了孩子脱离黑道。热爱音乐救了他,有兴趣可参考「蜂人疯语」,算是BeeMan的自传。(http://youtu.be/gWyxIP976Mo)《嘻哈星球笔记》提及南非开普敦的饶舌歌手ReadyD,他告诉作者嘻哈帮他脱离了黑帮,许多人也和他一样,因此远离监狱生活。

我们的刻板印象似乎错了,当然有些帮派饶舌展示了毫无意义的帮派文化,但那是少数,旧派嘻哈客也很厌恶这些不良示范。

大马嘻哈客並不都是「我唔做大佬好耐」的人,他们有的在宗教团体工作,有的在花圃种花,有教舞蹈的老师,还有许多美术界人士。

从接触嘻哈朋友的日子开始,我发现大马原来有这么多艺术人才被忽略了。他们舞艺高强,歌词反应现实社会议题,歌唱得比歌星还动听。

穿街走巷,违法的涂鸦美化了城市各角落,出其不意地给人惊喜。充满才华及不断创作的嘻哈朋友隱匿在城市的阴暗处,他们的作品不浮夸,相反的,他们反映了社会基层的心声。

从小市民的饭碗,到对政府的不满,自己的態度和想法,还有城市的点滴与负担。

一句话:我们的文化其实很丰富,错过或寻找及发现,全在于你了。但是你的重视,將会决定这个次文化的命运,也间接地影响了主流。

(本文刊登于14/7/2013《东方日报》民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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