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家的人


认识乃娴是大学的事,那天我在图书馆值班,门口微风吹进一头卷长的发和高高的鼻梁,乍看之下以为西班牙来的美女,一双笑成下弦月的眼眶,带着叫人怜惜的傻气。后来我们要好起来,一起听歌一起吃饭,我帮她漆墙她煮水饺填我嘴馋。有时我们做些呆呆的事,多年后想起仍会心一笑。记得那天我们换下带位员的制服,走出音乐厅走入夜阑。满天细雨纷飞,沾湿碎碎的笑声。咱俩惦记着那家店的炸乳酪,冒着雨搭地铁朝向妄想的欲望。结果我俩缩卷在外套里,站在紧闭的门前笑成一团,街灯下任冷风吹任雨滴洒。

她交的男友个个金发高大,偶尔郊游还会邀我一块去。我生性贪玩也顾不得面子,夹在情侣之间反正也不什碍事。有一回到鬼城沙林去,我们仨坐在街边看馀霞。也不知是啥魑魅浮游她突然对男友说,你是我的男友,她是我的情人。德国男友脸上不知是晚霞还是难堪的红成了一片。

多年后我到三藩市住她家,看到书架上谢鹏雄的书。我爸,她说。我拉张椅子在她夏天的后院坐了一个下午,看完《文学中的女人》。我说乃娴呀,你爸好理直气壮,文字犀利,很有看法吔。我认识了谢鹏雄,几年后拜访他,被这位很懂女人的老先生的魅力擒捕。

谢先生爱说话,天南地北口气和文笔一模一样。难怪乃娴说不看他的书,一天到晚听他说已够烦了。谢先生带我们去台大逛,那里拍照他已研究妥当,就这里坐就那里站。他披着在日本居住时买的白色外套,戴着白色的鸭嘴帽,还问我们他这身打扮帅不帅。乃娴长得像她爸,站在一块令人羡慕。台大对面街的后巷有家小书店,谢先生兴致勃勃的带我进去,说台湾没什么大陆的书,就这家卖得较多。看了片刻谢妈妈不耐烦了,说怎么老的这样,少的也一样,进去了不会出来。

谢妈妈让我看她年轻的照片,人间绝色。谢爸爸也不忌讳在她面前大谈女人经。看着乃娴逗着她儿子玩,霎时间一切停顿于那一刻。缘生缘灭,世事无常。美好的人生是因为爱过。我望着窗外的一片树叶缓缓曳落,它的萌芽,散叶。经历的冷暖,风霜。渡过的春天,凋落的秋天。曾经嫩绿,转红,再枯黄。叶子终于轻轻的躺在地上。

Natalie Cole & Nat King Cole WhenI Fall In Lov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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